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这只磨人的小妖精
作者：凡帆儿


文案
绝色之姿，狐媚入骨，她是躲在深山修炼的小妖，
法力一般却运势奇佳，刚褪去狐身就拣了个免死金印，
自此便入世“嚣张”，发誓要做一只最合格的狐妖。
他是得道散仙，风华无双，一身正气，誓以除妖卫道为己任，
过万年的岁月捉妖除魔大展仙威，却不想遇上了一只法力奇差，
胆子奇大，还无法捉拿的小妖精……
哎，他该如何对付她这只磨人的小妖精……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华，小妖精 ┃ 配角： ┃ 其它： 
==================

☆、拣宝啦

　　远离人烟的犬匕山脉奇峰堆叠，云游雾锁，水幽谷深，千万年来聚灵孕精，是个各类灵根修行的好地方。
　　“呵呵呵呵……”一串娇脆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陡峭的山坡密林中，一只雪白的九尾狐狸撒欢地奔向山谷的溪流。它还未跑到山谷，突地全身闪过白光，转眼间，狐影消去化作一白衣妖娆的绝色少女。
　　“哇，哦……”狐妖低头打量自己，兴奋得语不成调，“变了，噢……变了，变了……五百年了，我终于修成人形了！”
　　狐妖提裙跑到小溪边，打量水中的倒影，纤指抚摸着光滑的长发，她满意地点头，“眉目精致，鼻俏唇娇，无一不生得恰当好处，嗯，完美！完美！！不愧是狐狸一族呀，有最好根底！哈哈哈哈……”
　　要修炼成仙还是漫漫长路，不过褪去狐身修成人形可是这条路上最重要的一步，狐妖心情大好，决定要在满山山精树怪前显摆显摆。她提裙在密林中飞过，在一些认识的正修炼的小妖面前停留，嬉闹。
　　飞越几个山头见了几个尚扎足大地的小怪，狐妖又飞到一处山崖，落足在一块大石边，叫道：“石怪，出来！”
　　光滑的石壁上一双大眼一闪即消，狐妖诧异，忽觉背后飘来一股异样气息。她回身察看，见几丈外有一股仙气从密林中飘出。有仙人来了？狐妖惊得心儿乱跳。
　　仙是绝大多数妖修炼的终极目标，但对于妖来说遇上仙可能是一场灾难。要是仙人家中刚好缺个什么宠物呀、坐骑呀又或是待童之类的，被收了去算是好运了，不过虽是一步成仙，终是听人使唤。若运气不好，那便是收了去炼制法宝或者镇压囚禁；运气再糟，只怕会被仙者一掌拍死，多年修炼毁于一旦，丢命或是魂飞魄散那都是有可能的。
　　狐妖想跑已是来不及，闪念间化作一枯树颤颤巍巍地立在大石前。
　　下一刻，一道袍加身，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拎酒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显然喝了不少。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狐妖暗暗祈祷，期望他已醉迷糊了。
　　老仙人越走越近，突地脚下不稳，斜撞在狐妖化的一根枯枝上，险些将枯枝撞断。
　　“呜……好痛！”狐妖暗叫，强自镇定，不使自己晃动身体。
　　“哈哈……”老仙人大笑，退一步，道：“居然挑走老夫的金印！有些能耐哟！”
　　金印？狐妖这才发现，刚才险些断掉的枯枝上挂了个金灿灿的方形印章。心中气恼：“这哪是我的能耐！是你撞上来的好吧！快拿了去，快离开！”
　　狐妖指望老仙人快些离开，老仙人却笑道：“小狐妖，还不现身。”
　　狐妖简直是生无可念了，不知自己会是好运、中运还是下运？纠结半晌，变回狐身，那方金印挂在她的食指上。她取下捧着，恭敬地递上，道：“上仙，还您！”
　　老仙人不接，捋着胡子点头道：“小妖，运气不错！”
　　“呵呵，不错！不错！”狐妖陪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精。”
　　“呵呵……”老仙人押了口酒，“老夫知道你是小妖精。老夫问的是你的名字。”
　　“小妖的名字就叫小妖精。”
　　老仙人好笑：“怎能叫这么个名字！”
　　狐妖不忿：“你们可以叫李仁，我仁，李不仁，我不仁，为什么我们妖精就不能叫小妖精？”
　　“你人，我人，你不仁，我不仁……”老仙人轻笑：“有趣！有趣！小妖精，有些个见识。不过他日若是得道成仙，难道还叫小妖精不成？”
　　“有何不可？”小妖精一叹，“再说了，小妖精我能不能修成仙还难说呢，现在就想那么遥远的事做什么？”
　　“嗯。不错，不错！”老仙人意外，才修五百年的狐狸竞能如此豁达无欲，心意转动，道：“今日一见，也算有缘，你既挑去那物什，老夫便赠你五百年吧！”
　　“哦？！”仙家之物哦！小妖精嘻笑道谢。不过不知是什么法宝，问：“请问上仙，这有何用？”
　　“这是老夫与玉帝赌酒赢来的免罪金印。小妖精，这五百年不管遇上哪位仙人，它可保你不被收了！”
　　“哇……”小妖精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回神，连连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不过转念一想，兴奋骤降：“这么个宝贝，小妖精我法力低微，别的妖精魔怪若来抢，我也保不住，看来也就能玩上几日。”
　　小妖精道行确实不行呀！老仙人摸着胡子笑道：“来，老夫传你个法。别人若抢，你就双手奉上……”
　　“啊……”
　　老仙人笑道：“送上就走，等逃远了，再念咒召回即可。”伸指点在她的眉心，传她咒语，“记住了？”
　　小妖精闭目默记，须臾睁开双眸，道：“记住了！”说着将金印扔得无影无踪。
　　老仙人一呆，酒醒了两分，“不怕再找不回来？”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本就是意外所得，算是可有可无之物。”小妖精念动咒语，山坳里金光闪闪，金印迅捷飞回她的手中，小妖精扬手道：“上仙，您会反悔收回吗？”
　　“此物对老夫来说也就一玩物。再则，老夫这一去便要大睡一场，三五千年不醒，小妖精安心就是。”
　　“嗯！小妖精再次谢过上仙大人。”小妖精摇晃着金印，笑道：“有了这么个宝贝，若这五百年只窝在山中岂不可惜！”
　　“你要怎样？”
　　小妖精扬眉：“我要去做一只扬眉吐气的小妖！”
　　“呵呵……哈哈……”老仙人举壶畅饮，摇晃离开，断断续续地念道：“有的人怕是要烦了……哈哈哈……玉帝老儿，老神仙给你的小仙们找……”
　　后面的话小妖精听不见了，她眯眼笑道：“看来，上仙也是个喜欢找事的……”
　　石壁上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小妖精，你拣宝了啊！”
　　“嗯啦！石怪，快快修炼，五百年内你能修成人形，小妖精可以带你到凡尘游荡，保你安全。”
　　石怪一叹：“好呀……”
　　“石怪，再见！”小妖精挥手作别。飞身离开。
　　小妖精在山中苦修五百年，一件像样的护身法宝也未觅得，今日忽得这样一件仙家宝贝，心中实属欢喜。她飞在高空，不时将金印随手抛落，而后又念咒召回，玩得不亦乐乎。
　　在高空行了几日，经过一座险山。小妖精见那山石多土少，几无花草，甚是难看，心中不喜，运力便将金印大力砸下。
　　“轰轰轰”，地动山摇，尘飞土扬，好好一座石山硬生生被消平大半。小妖精念咒召回金印，立足半空看热闹。
　　“是哪个混账东西，敢毁我洞府！”粗犷的声音里透着鼎盛的怒火。旋风卷起，一群长得不那么忧美，穿得不那么可爱的妖怪冲出尘灰，将小妖精团团围住。
　　犬匕山南有一黑熊妖已修炼三万年，法力高绝，心狠手辣，占山为王统领数千小妖，凡妖皆要远逼。犬匕山北住一虎霸，自号黄一圣，法力不弱于黑熊妖，行事倒比黑熊妖温和许多。小妖精惶恐之余，很快判断出自己惹恼的是黄一圣，再看围着的这一圈妖精都是男的，倒觉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妖精腰肢一扭，香风四溢，双眸波光闪闪，媚态横生，缓缓道：“小妖精见过黄大王。”
　　“哼！小小狐妖，也敢到本王头上动土。”黄一圣依然着恼，不过言语温和了不少。
　　小妖精娇嗔：“小妖，冤枉！小妖法力低微，哪敢在黄大王门前猖狂呀！”腰肢轻轻一摇，真正个是娇弱不甚，狐媚天成。群妖眼光发直，在她身后的看着那婀娜身段直恨不能伸手搂抱，在她身前的更恨不能摸摸她的小脸，亲亲她的小嘴……一个个闻着香风魂不守舍，哪儿还有狠辣劲。
　　小妖精心中了然，巧笑着伸出莹白纤手指指天空，道：“小妖只是途经此地，刚巧见天上掉下个什么物什砸中宝山，哪里就是小妖所为了？还请大王明鉴！”
　　

☆、好哄嘞

　　
　　黄一圣究是法力够高，心神更稳，提醒她道：“收了你的狐媚气。”
　　小妖精朝他走了几步，委屈道：“小妖本是狐狸精如何收了狐媚气？而且小妖道法尚浅，又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大王这样英武威风的男子，更是……”含羞掩面，媚眼抛飞。
　　“咳咳……”黄一圣侧脸避过她的眼花，低头检视下方山体，指地拆穿：“小狐狸，天上掉下的东西呢？”
　　“大王，小妖只看见金光一闪，想是深入大地了呢！”
　　“胡说八道！竟敢愚弄本大王。”黄一圣重显凶光，却避不看她，威胁道：“看本大王今日……”
　　“大王……”小妖精叫得哀伤，手按腰间故作为难状，摸摸捏捏半晌，掏出金印，双手捧出，道：“这就是刚才从天而降的仙家宝贝，小妖只是，甚喜……甚喜……”
　　四方金印，背有威龙，雕刻精致，仙气腾腾，确实不是凡尘之物。黄一圣双眼一亮，转瞬间将金印吸到手中。
　　小妖精一脸不舍，“小妖还给大王，还望大王别再错责小妖了。”又走近两步伸长脖子，道：“小妖未细看，不知印上所刻何字？”
　　黄一圣翻转金印，见中刻一赦字，上下两侧刻有龙纹，左右两侧分刻“天公上令，诸罪皆赦”八字。
　　“哦，天啊！免罪仙印！”小妖精一脸馋样儿，曲膝道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怕是快飞升成仙了呢。前几日小妖在犬匕山中打盹，偷听到一老神仙和小神仙说话，二位仙长曾提及此神物，说是玉帝念及多年来妖精魔怪不再生乱作祸，新铸一免罪金印要赐与有缘者助其安心修炼。据说无论是妖是魔只要得此仙印，诸罪皆消，群仙再不可骚扰擒拿。”
　　黄一圣虽有疑虑，却也信了七分，满心喜色已藏不住。
　　小妖精再加一把火，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荡平的山头，叹道：“原来大王就是这个幸运儿！”伸出指头挨挨那金印，满脸眷恋之色：“小妖这几日都盼望会是自己呢！大王，说不定是扔给小妖，只是小妖没接住……”
　　黄一圣将金印往怀中一藏，伸手搂住她，笑道：“小狐狸，贪心可不好。若想细看，可随本王到洞府坐坐。”
　　小妖精软软地往他胸口靠过去，馋得周围一群小妖眼晴发直，恨不能替换了黄一圣。小妖精问道：“大王舍得赏给小妖么？”声音懒懒的软软的。
　　黄一圣耳朵都酥了，手上添上一分力，将她往怀中按得更紧：“小狐狸若愿意，我的也是你的。”
　　“当真！”小妖精眨眨大眼，眼波荡漾。
　　“当真。”黄一圣作真诚样。
　　“小妖遇上大王真是三生有幸啊！只是……”小妖精伸指绞着他的衣服，重重叹息：“只可惜小妖今日只是绕道路过，能得见大王一面已经很满足了。小妖还有约在身，不得不去！”
　　黄一圣哪舍得到手的美妖精就这么走了，摇头道：“不去也罢！”搂着她就欲往洞府里去。
　　“大王……”小妖精叫道：“小妖是愿意的，可就怕黑熊霸不答应。”
　　“嗯？”黄一圣停住脚步，心中生疑：“那黑熊妖与本大王一北一南，你去他那儿怎绕路绕到本大王这儿来了？”
　　小妖精也不急，一脸娇羞，“大王，家母正在黑熊霸府中做客，谈小妖的……婚事呢！母亲每每夸赞他如何如何威风，小妖却不信。若说威风，他又哪里比得上大王！其实小妖对大王……倾慕已久。既是谈婚论嫁，小妖当然要找自己心仪的英雄了，大王您说是也不是？”
　　“当然！”得这么个美貌娇艳的小妖爱慕，黄一圣心中实在慰贴舒坦。
　　小妖精娇嗔：“那大王还疑小妖绕远道么？”
　　娇媚的模样实在惹人怜，“哈哈哈哈……”黄一圣开怀大笑。
　　“大王，家母之命小妖必得听从。小妖既不喜他，此去也就应应景。小妖若不去，他必迁怒家母，伤害她，叫小妖怎么是好？”小妖精眼角润湿，一脸担忧状，叹了一声，又柔柔地说道：“若是大王看重小妖，小妖去后再与家母同来，大王可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黄一圣笑答，手却不松动。那黑熊妖色名在外，她这一去，哪还有他的份，遂找借口道：“既来了，也不急这一日两日，先到本大王府中稍坐，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大王，小妖为了来见您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黑熊霸因小妖爽约而迁怒大王……大王威风八面，法力高绝自不惧他，但大王刚得了这么个宝贝，飞升之日已近，要是因他撒泼毁了多年苦修就太不值当了。若真如此小妖也心中不安啊！”小妖精满脸忧虑之色。
　　黄一圣想那黑熊妖，还真没赢他的把握，再摸摸金印，权衡之下干笑两声，缓缓松开搭在小妖精腰间的手。
　　小妖精眨巴眨巴漂亮的狐狸眼，福了福，道：“多谢大王体谅！还望大王不要太快飞升，等着小妖回来哦！”
　　“嗯。”黄一圣对着她那绝色的容颜，媚惑的双眸生出许多不舍之意来。
　　“大王，”小妖精不舍地退走几步，许诺：“小妖去去便来。”小妖精心底急切想逃，脚下还是迈着碎步三步一回头，直到走出包围圈，才向黄一圣挥挥手向北飞去。
　　小妖精不敢停歇，直飞了一日，确定风平浪静才落足在一条无名小溪边喝水解渴。这会儿回思昨日之事，多少有些后怕，庆幸黄一圣够傻，不得不赞自己既美貌又聪明。
　　“啊……”小妖精长吁一口气，自语道：“仙印就让那只老虎多玩几日吧。我若拿回来怕是忍不住显摆显摆，又惹出祸事来。”拍拍双手，对着它们叹道：“虽是生得好看，却爱惹事。”
　　小妖精小歇一会儿，飞上云端向东而去。据说那边有一座繁华的都城叫广尧，她早想去看看了。
　　中夜，小妖精立于半空，脚下是一座恢宏的城池，虽说夜已深沉，城中依然有许多灯光，将满天的繁星也衬得暗淡了许多。
　　听闻最气派莫过于皇宫，宫中珍奇无数，帝王华贵威风，更闻妃嫔皆是绝色佳人，她倒要去见识见识。
　　皇宫不难找，规模最大气势最强的必然就是了。她飞到皇宫之上，还未潜入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妖气！
　　“咦，有同道！”小妖精宁神细听，宫中某处传来丝竹声声，婉转中透着蜜之甜美。细察之下妖气也是乐声处最浓烈。
　　小妖精小心地潜到殿前，隐身花木间望向殿内，见殿内灯火通明，一群身姿动人的舞姬正在旋转翻飞。目光透过舞姬的缝隙，隐约可见正对殿门的宽大玉石台上斜卧着一男三女，那三名女子就是同道。
　　“嘻嘻，可巧，还都是狐狸一族！”小妖精暗暗欢喜。大刺刺地走入殿中，玉臂伸展，腰肢摇摆，随着丝竹之音挤入舞姬之中，跳跃旋转，白裙飞扬，柔如柳丝，艳如春花，娇媚之态始于眉梢落于纤足，眨眼间盖过众姬锋芒。
　　偷眼间已看清那四人。白袍男人怕就是皇帝了吧！确实自带贵气，却无威仪，按人类算差不多四十来岁，模样还行，略瘦，肤白，比黄一圣惹人喜欢几分。三名女妖都不愧是狐狸所化，模样虽比自己弱了两分，依然美艳绝尘，身姿更显丰盈，媚惑十足，红衣者为火狐狸所化，粉衣者是青狐，绿衣者为黑狐。
　　三只狐妖早认出小妖精是白狐所化，互递眼色询问是否认识，自然是否定答案。
　　皇帝惊愕之余，被这突如其来的如花女子攥住了目光，半晌才想起问身边人：“这是何人？”
　　他左侧的火狐精蹙眉，还未作答，小妖精俏皮眨眼，叫道：“姐姐，妹妹这一舞跳得可还好”
　　“妹妹？”皇帝笑道：“这是你的妹妹？”满眼迷恋之色。
　　“呵呵……”火狐精一把扣住小妖精的手腕拉到身旁坐下，笑问皇帝：“妹妹问陛下跳得可好呢？”
　　小妖精也不反抗，在火狐精回答皇帝时，与她耳语道：“姐姐莫怪，小妹只是好奇，进来玩一玩，对姐姐们绝无恶意。”
　　皇帝笑道：“好，好……只是不曾听爱妃提及……”
　　“皇上，”火狐精娇滴滴地说道：“妹妹与妾身并无血亲，是妾身的幼时玩伴，近日路经此地，欲瞻仰圣仪，妾身就擅作主张带她进来了，还望皇上莫怪。”
　　一朝君王早被三只狐精迷得失了往日的英明睿智，轻易就这么信了。贪恋的目光锁住小妖精不舍得移动分毫，问：“叫什么名字？”
　　“叫小妖精。”
　　三只狐狸精惊出一身冷汗。
　　小妖精眨眨亮晶晶的狐狸眼，一脸天真，笑问道：“皇上觉得小妖精的名字可好听？”说话问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送与他。
　　皇帝哈哈大笑，握住她的手一同送到嘴边饮了，小妖精借势起身，脱出火狐精的辖制，坐到皇帝身侧。
　　

☆、哇，美男

　　夜宴奢靡。席间美食丰盛，花果齐备，不时有侍女换菜送酒。席上物品虽丰盛，小妖精只爱各种水果，与皇帝陪饮的同时将各类水果都尝了些，觉得葡萄尤合味口。
　　瘦皇帝酒足欲浓，眼神始终不离小妖精。火、青、黑三只狐妖心里实不踏实，倒不是在意她抢走了瘦皇帝的眷宠，更为担心的是这莫名出现的小妖精有何意图？
　　火狐精见时机已差不多，给青、黑两狐精递了个眼色，青、黑二狐了然，各端酒杯挤到瘦皇帝身边，甜腻腻地叫道：“皇上，也饮了妾身这杯吧！”
　　“好，好。”瘦皇帝就着她们的手饮酒。黑狐精顺势往小妖精与瘦皇帝中间一挤，将他们分开。瘦皇帝心下不舍，欲将小妖精拉近，青狐精小嘴一吹，吐出一口香风，瘦皇帝忘了要做的事，回头就亲了青狐一口。
　　小妖精也不在意，提了串葡萄走到火狐精身边，笑道：“姐姐，要出去走走吗？”
　　火狐精一笑，示意她先请。小妖精笑着先出了大殿，走到一片花圃中，回身笑看火狐精。
　　火狐精眼神狠利，全神戒备，冷声问道：“你为何而来？”
　　“姐姐，”小妖精柔声唤她，笑道：“小妖精真的只是图好玩。我在山中苦修五百年，刚刚修得人身，心中欢喜，就想到人间看看。”
　　火狐精观她神色不似说谎。不过狐狸心有九窍，还是小心为妙。
　　小妖精又笑道：“姐姐定然看得出来小妖精的法力远不及三位姐姐，小妖精哪敢欺瞒姐姐们？我们本是同族，姐姐若是不嫌弃就认我做妹妹，姐姐要是不喜，那小妖精现在就离开好了。”
　　火狐精想：小妖精说得也是实情，自己不必惧她，何况我们还有三人。她自出现也不争抢，对我三人也谦让，算是乖巧可人，多一个妹妹也是好的。嗯，可以相处试试！遂笑道：“妹妹别多心，大家既是同族自然是姐妹了。不知妹妹从何处来？”
　　“犬匕山。”
　　“哦，那是个汇聚灵气的好地方。妹妹真叫小妖精？”
　　“嗯。不知姐姐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莲，青狐妹妹叫川艾，我三人中黑狐妹妹最小叫云黎。”
　　“嗯。我记住了。不过，红姐姐，这皇帝模样一般，三位姐姐喜欢他什么？”
　　“呵呵……”红莲媚眼一转，轻笑道：“妹妹看不上？”
　　“红姐姐莫怪，小妹真不喜欢。”
　　红莲拍拍她的肩，笑道：“随我来。”
　　红莲在前引路，三转五拐后走到一处大殿前，道：“妹妹看得见吧！”
　　透过墙壁，小妖精看见各屋都是青年男子，或睡或坐，模样皆不错，点头笑道：“这些比瘦皇帝可俊多了。”
　　“妹妹喜欢谁？”
　　小妖精咬着葡萄又细细地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间房间，道：“那个书生最合我心。”
　　“那妹妹请吧！”
　　“不好吧！他们定然是姐姐们的爱物。”
　　“既是姐妹，何必客气。妹妹取用就是！”
　　“好吧。那妹妹就不客气了。”小妖精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走回红莲身边，笑道：“应该让姐姐先挑才对。”
　　红莲指向东面一间，道：“姐姐喜欢那个。妹妹还需酒菜吗？”
　　“有当然最好。能多点葡萄更好。”
　　“来人。”红莲叫道。
　　殿外走进一侍女，红莲吩咐道：“去备些酒菜送来，给小小姐多备此葡萄。”说着将两间房的位置各指了指。
　　侍女领命退下。红莲自去了她选中的那间。小妖精也提着葡萄踢门进了书生所在的房间。
　　书生骤见这陌生又惊艳的女子，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半日才说出“姑娘好”三字。
　　“小书生好！”小妖精坐到他对面，笑道：“饿不饿？等着，有人送好吃的来。”
　　小书生甚是局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妖精觉得他的模样很有趣，边吃葡萄边盯着他看，直到侍女送完酒菜，小妖精才拉他坐到桌边，媚笑道：“来，好好陪我。”
　　小妖精在皇宫中吃吃喝喝痛快地玩了两日，又想到宫外转转，便与红莲说了。红莲安排马车侍从将她风风光光地送出皇城游玩，夜间再舒舒服服地送回皇城逗美男，好日子一晃就是半月。
　　这天上午，小妖精再出皇城游玩，午间就在一家华贵的酒楼靠窗坐定，要了好酒好菜吃喝。想近日来，出行有人引路，吃喝有人结帐，不懂有人解惑，这日子过得逍遥又有趣，实不枉来凡尘游一场呀！
　　小妖精耳朵锐利，吃喝之时竖耳留意四周的闲话，这也是了解人世最真实有效的方法。
　　“哇，真有这样俊的人……”
　　“哦……”
　　“啊……”
　　耳边连续飘来赞叹和因惊讶倒吸凉气的声音，却不是为她而发。哼，小妖精将筷子一放，笑道：“这些天里惊叹于本妖精的美貌的人不少，怎为别人夸张至此！”扭头，见酒楼一众男人对自己或侧目偷看，或愣头直视，心里平静了几分。喝了口酒，探头往窗外找寻那些赞叹声的源头。
　　街边的茶棚里，坐着一白衣男子，因顶棚遮挡了视线，小妖精看不见他的脸，不过茶棚外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眼中无不闪着或赞赏或艳羡的异光。
　　“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小妖精从窗口跳出，落足在那些感慨的路人前。
　　路人们愣了愣，眼光移到她的脸上，再倒吸一口气，惊叹于她的绝色美貌。小妖精细腰一扭，媚眼横扫引来多少男人迷恋的目光。
　　人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回神，眼光在他二人身上流转……
　　她没有完全震住场子！！
　　小妖精回身，抬起眼皮不屑地打量……不！哇哦，真是个美男！玉簪束发，俊脸棱角分明，身背长剑，素衣如云般轻柔雪白。他平静地品着茶水不为外界所扰，简朴的茶舍，因他在座竟变得雅致光亮，明明是凡人却似下凡谪仙，比老仙人不知多了多少飘逸之气。
　　狐狸一族自来就有好根底，男的俊俏风流女的花羞月羡，他一人族怎会披上了这样一副不逊于狐族的好皮囊！小妖精感叹：啧啧啧，三狐收集的众多男色怕是只配给他提鞋吧！比之自己也只弱了两分、一分……哦，不，只弱了半分……
　　小妖精轻飘飘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美男眼波飘来，在她脸上略停了停便移开继续喝茶。
　　漂亮的凤目波澜不惊。小妖精被无视了！
　　切，纵是男人不屑比美，也不要这样嚣张好不好！
　　他的气度，不难让人判断出是修行之人，但清心寡欲至此，怎么可能？！
　　小妖精伸手招来茶水，无视小二因看她太入神险些泼了茶水。
　　小妖精自斟茶水，狐狸眼一刻不离地盯着对面的人，等他按捺不住看向自己。
　　半晌，美男的眼光移了过来。小妖精嘴角一弯，媚眼轻抛……
　　美男眼波不移，与她对视自饮。可恶的是，眼神还是一如先前般沉静！小妖精气得咬牙。
　　自带美色也不能如此忽略我，知道不？
　　小妖精哼了一声，正欲发作。美男喝干茶水，放下铜钱，起身走了。
　　“喂……”小妖精追出来。
　　美男未转身，背对她道：“小妖精，哪儿来回哪儿去，方得善了。”声音清冷中带着鄙夷。
　　她不意外他识得妖身。她受不了他的傲慢。小妖精呆了呆，随后追去。
　　美男脚步轻柔，衣衫带风，看似走得缓慢，却在眨眼间消失在街角。
　　小妖精胡乱追了几条街，心里堵得难受。不管怎样她得找到他。做为狐狸精，怎么能被这样无视，再美的男子也应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不然还配叫狐狸精吗？
　　小妖精躲到无人处，做法隐身，飞上云端，对城中仔细探寻，然而，美男就像消失了般，满都城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神仙哟

　　忙了半日，小妖精沮丧地回到皇宫。
　　夜宴已经开场，小妖精和红莲三妖一道同瘦皇帝戏闹。歌舞虽好，却赶不走胸中郁闷，小妖精叹了口气，端了盘葡萄独个到御花园里闷坐。
　　今日正十五，明月分外皎洁，小妖精倒恨月色太惨白，低头幽幽叹气。
　　莫名的，心中升起异样之感。小妖精抬头，见月影中显出一白影，眨眼间白影变大，是谁乘风而来？此人周身瑞气围绕，身法快如闪电，小妖精很快看清他的长相，正是中午所见的美男。那身祥瑞之气分明是仙气，他竟是个神仙！
　　小妖精恼恨之气尤在，扯下几粒葡萄当暗器掷去。
　　美神仙听风声便知暗器劲力一般，广袖一甩将葡萄荡开，前行之势半分不减。
　　小妖精早知自己难以扔中，前一把刚掷，后一把又射出，一把连着一把。
　　美神仙着恼，左手在空中兜了两圈，接住，撇了一眼葡萄，运劲一把甩向小妖精。
　　小妖精识得利害，九条狐尾瞬间出现，如长鞭甩向空中，将葡萄纷纷荡飞，虽未受伤，九尾生疼。
　　“可恶！”小妖精火气更盛，提着盘子掷向他。
　　道行浅薄至此，还敢主动挑衅！
　　这孱弱的攻势，奇葩的暗器，简直令美神仙啼笑皆非。右手伸出，捉住盘子，朝着小妖精的方向扣下。瓷盘呼呼旋转，下落过程中越变越大，小妖精只觉罡风四起，似有大山压下。瓷盘飞来的速度极快，小妖精大骇，仓促中伸出九尾卷住身后一凉亭，借力飞退，虽险险逼过，还是被罡风震得胸中气血翻涌，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瓷盘势大落下后本应发出巨响，结果却如尘埃落地，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
　　美神仙今夜专为捉妖而来，知宫中有四只狐妖，此举只为不打草惊蛇。想她若是看不出自己那点道行伤不了他，不是蠢就是疯了。他已认出她是谁，知其算不上太蠢更不疯，那必是有持无恐，只怕别的妖精法力会更高，是以小心至此。
　　美神仙转眼已立于皇城上空，双手打出符咒布结界。
　　空中黄光闪闪，显然是要布结断退路。小妖精急呼：“姐姐们，出来！”
　　前殿，三道光影一飞冲天。
　　美神仙暗叹，他究是小看了一点蠢妖精，叫她躲过，有机会提醒。
　　美神仙拔出宝剑，虚空一划，长剑光华闪闪，一道白色剑气横扫而出。红莲三妖各唤长剑，同时挥剑招架，虽挡住剑芒，却被剑气震得倒飞出去。
　　美神仙皱眉：“小妖不过如此！”长剑再次挥出，攻向三妖。
　　三妖已知难以招架，聚在一处合力接下这招。小妖精正想揍他，飞到三妖之中，亮出尖利的狐爪。
　　美神仙第三剑又削来。
　　三妖同心，合力再阻这剑，用劲虚多实少，借他剑力弹飞出去。川艾飞退之时，抓住小妖精的狐尾将她一并拖走。
　　美神仙并未追击，飘在空中，双掌齐飞，将结界布完整。
　　这时地上一中年劲装男人提剑叫道：“大师兄。”中年男子虽着劲装却更像文人，他实是当朝宰相，还真是美神仙的师弟。文宰相是家中次子，幼时便上仙山修道，与美神仙同拜一师，本已决心入道门，结果长兄夭折，他只得重回凡尘。三月前他认出皇帝被妖气所侵，暗中探查后，送信到师门求助。
　　美神仙姓萧名华，受师命而来。他落到地面，问：“文师弟，皇上如何？”
　　文宰相摇头。萧华随他步入殿中，殿内齐刷刷站着两队人马，各各持剑警戒，剑上闪着白光，全是萧华提前种下的符咒。瘦皇帝则晕死在榻上。
　　萧华看出瘦皇帝只是受惊晕倒，身上妖气甚重，人已极虚，从怀中拿出一瓶药递给文宰相道：“每日送服一粒，五日后妖气便除尽了。”
　　“谢大师兄！”
　　“文师弟不必客气！”
　　萧华宁神检视整个皇宫，确定宫中再无妖魔，道：“文师弟，我已布好结界，寻常小妖轻易难破。四妖远遁，我这就去捉拿。告辞！”
　　“大师兄……”文宰相极为不舍。叹了口气，道：“恭送大师兄。”
　　萧华含笑握了握他的拳头，眨眼间消失不见。
　　小妖精随着三妖向西逃窜，红莲三妖飞得极快，小妖精有些吃不消了，道：“能缓缓吗？”
　　川艾拉住她道：“缓不得！”
　　红莲脚下不停，心中气恼，抱怨道：“真是，怎遇上他了！”
　　小妖精奇道：“红姐姐认识他？”
　　云黎苦笑：“要认识他，早没命了。是风闻已久。小妹难道没听说过他？”
　　小妖精好奇心起，道：“姐姐说来听听。”
　　三妖同时长叹。红莲道：“他叫萧华……”
　　“笑话！”
　　三人好笑。
　　“你不知他才是笑话！”川艾给了她一巴掌。
　　“他可是妖界煞神。”红莲道：“离此数万里之遥有一无象仙门。哼！说什么以除妖杀魔为己任，千万年来不知杀了多少妖魔，煞名在外！这萧华就是无象门掌门人最得意的弟子，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妖魔的鲜血。”
　　“仙人无数，姐姐既没见过他，又怎知就是他呢？”
　　“你看清他的模样了吗？”云黎摸摸自己的脸，叹道：“那样完美的容貌，有几人能及得？”
　　小妖精点头：“确实少有人能及！”
　　“丰神俊朗，风华无双……”云黎想自己从未亲近过这样的男人，心中如猫挠痒：“那样的男人才真是个男人呀！”
　　四妖精同叹。
　　小妖精提议：“要不咱们把他捉来……”
　　红莲斥道：“你有几年道行！”
　　川艾叹道：“有谁不想！得有那样的本事呀！”
　　“只要咱们法力够强，要擒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云黎心中升起希望。
　　“别做梦了！”红莲喝斥，心更失落，道：“光吸凡人的精元，法力提升确实太慢……”说到这里摇头长叹：“现在想想该往哪里逃才是要紧。这萧华不追来还好，若是追来要躲怎样一个地方才安全？”
　　川艾亦是一脸忧色，问小妖精道：“犬匕山离此不算太远，山中可有什么好的藏身之所？”
　　犬匕山中正在修行的小妖不少，好多都是小妖精的朋友，她可不想把灾星引到自家去。遂叹道：“犬匕山虽山高林密，但要找个瞒过萧华的地方怕是不行。”
　　红莲道：“附近可有法力出众的妖魔？”
　　“这倒有。犬匕山北八千里有一黑熊霸，据说已修炼三万年，手下有一大群妖兵。犬匕山南五千里有一虎妖，可能比黑熊霸弱点。”
　　“难得，难得，居然有这样的大妖。”红莲道：“可是男妖？”
　　“是。”
　　“那就好！”红莲道：“先去找黑熊。最好能吸他的精元。”
　　云黎拍手称好：“咱们先将黑熊精元吸个干净，再找虎妖。”
　　川艾泼冷水道：“别想得那么美好，先投到门下保住性命再说。”
　　“二妹说得是，我们法力应不及他，到时见机行事。”
　　四妖议定，也不敢休息，日夜兼程赶往黑熊妖所在的长卫山，不幸的是还未走到一半路程就被萧华赶上。
　　雪白的身影挡住前路，萧华满脸冷厉之色，道：“我劝你们束手就擒吧！”
　　三妖怎会坐以待毙，眨眼间利剑已在手中，三妖同时攻上，小妖精则九尾尽出扬着利爪一同出手。
　　萧华冷哼一声，手握剑柄，隐有轻啸声响，剑已出鞘，一道银白光亮劲射而出，剑影重重，同时分袭四妖，小妖精匆忙中往后飞退躲避，“当当当”三妖被撞飞出去。
　　一招出高下立分，小妖精心知再耽搁怕是转眼就死了，心中默念咒语召唤金印。一息之间，空中闪烁着亮眼的金光，一个巨大的赦字飞向萧华。小妖精接住金印，叫道：“姐姐们快逃！”
　　三妖不明所以，不过逃命一事胜过一切，同时飞上高空逃遁。小妖精扬扬手中的金印，得意地尾随三妖离去。
　　萧华手握宝剑眼看她们逃走，心中全是惊愕。玉帝的免罪金印他自然识得，只是怎么在一只狐妖手上？
　　那他还追不追？
　　四妖一同疾飞。云黎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小妹，这是什么？”
　　小妖精递给她道：“玉帝所铸的免罪金印。持此物，诸罪皆赦，任何仙人不可擒拿。”
　　红莲三妖愕然停住，一个个都呆看着她。小妖精催促道：“快逃，它只能护一个。”
　　四妖再度疾飞，红莲问：“小妹是怎么得到这么个宝贝的？”
　　小妖精笑道：“拣的。”
　　三妖震惊之余又添羡慕嫉妒。云黎久久不舍归还，小妖精也不谈要回。川艾与红莲又各自拿去细看，小妖精笑道：“姐姐们喜欢，拿去玩几天就是。”
　　三妖难以置信。小妖精心中好笑，任她们谁拿，不看亦不理会。
　　四妖算是相安无事，继续前行，萧华或已放弃追赶了，直到她们到了长卫山也没见他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偶已看到美神仙以后满脸无奈的生活了……
(︶.?︶?)

☆、黑熊唉

　　长卫山山势险峻，草木葱茏，算是座极美的大山，只是山头隐罩黑雾，四妖虽同为妖身，也感此处妖气太浓，煞气迫人。
　　小妖精提醒道：“姐姐们，这黑熊霸贪色狠辣，恶名在外，不是好惹……”
　　红莲轻笑：“贪色就行。”率先落入山中。
　　小妖精想有比自己不怕死的就行了，不过此去要多留点心眼才好。与川、云二妖落足在红莲身旁。
　　红莲扬声叫道：“小妖四姐妹路过宝山，闻听大王威名，心生仰慕，特来拜会，还望得见。”声音极响但不失柔美。
　　须臾，山头冒出黑烟，旌旗摇晃，一群妖怪升到半空中，当中一个看似头领的妖精本欲拿腔作势，待看清是四个美妖精，丰润妖艳，一个比一个漂亮，直接呆了。
　　红莲轻咳一声，笑道：“敢问，我们姐妹可有缘见到大王？”
　　小妖们还不了解自家大王是什么性情！平日里无论凡女妖精，只要模样还行，不知捉来了多少。现自己送上门来，还是极美的，大王会不见！
　　小头领也不打算去请示了，谄笑道：“大王就是让小的来迎各位姐姐的。”小头领在前领路，直接将四狐领入洞府，满心盘算这趟差事要领赏了。
　　小妖精自入洞府就感受到一股阴暗气息，比洞外更浓烈的煞气让她更添警惕，遂沿途小心观察，默记路线。
　　随小头领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四妖来到一个高而宽阔的巨大洞府，中有许多坐椅，洞壁上有数十个洞口不知通向何处。小头领又带着她们进入一个经雕刻打磨的洞口，再走数十丈到了一个方形山洞。方形山洞另一面石壁上还有一洞口，洞口两旁各站着五只法力不俗的妖精，显然是护卫，一个个长得魁梧彪悍，颇具威势，不过眼神已粘在她们身上。
　　小头领与其中一侍卫耳语两句，而后将她们领入洞中。
　　洞中酒香浓郁，床桌椅榻齐备，摆设还算奢华，也有些许柔软之物做装饰，但与广尧城里的皇宫比确属山野了。再看那黑熊霸……不得不说，真对得起这个名字！
　　皮肤黝黑已属不幸居然还长了满身黑毛！这黑熊……哎……这真是已修得了人形的？
　　小妖精不知姐姐们怎么想，反正她看过了萧华那样的男子再突见这么一副尊容，真真个倒尽味口。
　　不过，这妖法力高强，心事可不能叫他看破。笑意爬满粉脸，小妖精妖媚一笑，同姐姐们一同曲膝行礼：“见过大王！”
　　黑熊霸虽祸害过无数女子，但一生之中还不曾见过这样的绝色，而且还是四个，心中已经按耐不住，不过还是强端架子坐在龙椅上，问道：“叫什么？”
　　“小妖叫红莲，这是二妹川艾，三妹云黎，小妹小妖精。”
　　红莲一一介绍，四妖身体轻摇，笑脸相待，洞中仿是繁花同开，艳丽非常。黑熊霸再坐不住了，走下台阶一一细看，到最后拉住小妖精的手，笑问道：“各位仰慕本大王什么？”
　　除了特别的丑，实在没什么与众不同的了！小妖精很想拍掉那毛茸茸的黑手，不过依然笑道：“那可多了，大王威名远播，法力高强，见多识广，方方面面无不让我们姐妹崇拜呀！”边说边做法吸来一个酒壶，又似不经意地抽出手，再吸来一个酒杯倒满，柔声问：“小妖精早口渴了，大王，可以喝吗？”
　　“美酒有的是，随意！”
　　“那小妖呢？”
　　“我呢……”
　　红莲三人媚眼抛飞，都娇滴滴地问。
　　“都一样，一样……”
　　三妖拿了酒，这个送他饮一杯，那个送他喝两口，狐香丝丝弥散，本就贪色的黑熊霸哪里还按耐得住……
　　小妖精感叹，姐姐们的味口真是没下限。
　　小妖精吃够了，提了一壶酒出洞。其中一只守门的妖精伸手阻拦，小妖精软软往他肩上一靠，拿了一缕头发撩拨他，娇嗔：“拦我做什么？我只是到那儿坐坐，又不跑。”说着往他们面前的石桌一指。
　　洞内笑愉之声隐约可闻，身旁妖精媚惑异常，这只守门的妖精身子都软了，想她法力不强，兴不起什么浪，便放下了阻拦她的手臂。
　　“嗯。多谢俊哥哥！”
　　小妖精走到石桌边面对他们坐下，也不喝酒，含笑将这个瞧瞧那个看看，迷人的狐狸眼里全是诱惑。一众妖精不敢与她对视又不愿不看她，一个个心猿意马觉得时日难熬。
　　小妖精也看够了，走过去拉了一个就往桌边走，“来，陪小妖精喝酒！”不等他开口拒绝，笑道：“还有他们清醒着呢！”喂他喝上两杯。
　　拉来第一个再拉第二个就容易许多。没过多久，十只小妖都围在桌边与她谈天喝酒。小妖精很快知道这长卫山除了黑熊霸还有两只厉害的妖精，一个是他大儿子黑小王，一个是他二儿子英小王，各有洞府，都在附近。
　　小妖精顺便打听了山洞的各条出口，还拉了其中一只妖到外间最大的洞中给她介绍了一番线路。
　　有三只狐精缠着黑熊霸，他难以得闲。小妖精便拎着酒壶这里走走哪里看看，没几日便和许多妖精混了个烂熟，洞中的道路更是摸得清清楚楚。
　　这日，小妖精在一处有花有草的石室闲坐，川艾缓缓走来。小妖精起身相迎：“艾姐姐。”
　　川艾笑问道：“妹妹怎不一起玩？”
　　小妖精挽住川艾的胳膊，道：“小妹实说，姐姐可别生气。”
　　“姐姐知道，”川艾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妹妹是嫌他难看。”
　　“知我者，姐姐也。”
　　川艾与她耳语：“姐姐们这几日可是功力大涨，虽是委屈也着实得了好处。倒替妹妹可惜了。”
　　“姐姐们不必如此，小妹这几日在外面玩得挺开心呢。”小妖精接着正色道：“姐姐们还是要谨慎些为好，那黑熊能活这么多年定然有几分聪明，而且他还有两个儿子住在附近，据说法力也十分高强。”
　　川艾沉思片刻，道：“妹妹说得在理。我们会小心些，再过两三日，那黑熊就不配做我们的对手了，待拿捏住他，再找找那两只熊。小妹你也别走得太远，好彼此有个照应。”
　　“好。”小妖精与她手挽手一起回转黑熊的住所。小妖精进洞虚晃了晃，又拎几壶酒到小石屋里与众侍卫斗酒。
　　一阵歪缠耍滑又将众妖放倒，忽听黑熊室内传出一声惨叫，接着是黑熊的怒吼。
　　“完了！完了！”小妖精提脚就跑，身后是嘈杂的打斗声，隐约能听见有人在叫小妹。
　　小妖精可不敢停留或回转，这满洞的妖只有极少数法力在她之下，多留一刻就离死近一步。小妖精跑入出洞最近的那条路，沿途遇上各处把守的小妖便扯扯这个的头发，捏捏那个的毛脸，巧笑声声，媚眼连飞，趁打斗之事还未传出，一路跑跳着出了黑熊洞。
　　洞外夜色沉沉，正是个出逃的好时候。小妖精飞上云端，驾云而逃。不到一个时辰，身后黑云滚滚，想是黑熊已追来。小妖精正在为难，突见前方有一熟悉的雪白人影，惊喜异常。
　　“救命呀！萧华救命……萧华啊……”小妖精大叫着扑上去。
　　萧华忍不住翻白眼，素来只有妖精向他求饶命的，今日竟见妖精向他喊救命，还一副与他本熟般唤着他的名字……
　　萧华身上白光一闪，将扑来的小妖精弹开。小妖精险些跌倒，稳住身形后含怨看了他一眼，心中默念咒语，召来金印，抓着金印的龙脊冲他晃了晃，直接躲到了他的身后。
　　黑熊霸领着一大群妖兵追来，见到一仙一妖的组合心中发懵。萧华那张太过漂亮的脸的确是个活招牌，黑熊霸试探：“敢问可是无象门的萧仙长？”
　　“你就是长卫山中的黑熊霸？”萧华问。这几日寻找四妖踪迹，听到了许多关于黑熊妖的恶行，早把他列入除灭名单。
　　黑熊霸观他面色已知不能善了，有片刻想要退逃，不过知道逃亦不易，倒不如一战。想这几日中了几只狐狸精的媚术，丢掉了近半功力，心中起疑：“你怕打不过我，就派这几只狐狸精来吸走我功力？”
　　萧华嗤笑，还未开口，小妖精抢着说：“知道就好，我劝你……”萧华突地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扔向妖群。真正个是狐假虎威！这恶心的狐狸精！他受制于仙印，黑熊妖可没有。
　　小妖精才被抛出已知要糟，她惯于见风使舵，半空中甜腻腻地叫了声“萧哥哥”攀关系，刚落到黑熊霸身前立马回身就飞，口中不停：“小妖精知错了！”
　　黑熊霸毕竟不愿主动挑衅萧华，没有动手。
　　小妖精趁机飞回萧华身边，做低伏小地施了一礼，又躲回他的身后。萧华不是惯于借刀杀人的人，恨了她一眼，看向黑熊霸，厉声道：“黑熊妖，你素日残害生灵，为害……”
　　“小心！”小妖精突然打断了他。原来小妖精心知大妖与仙人打架，她这种小妖混在其中难保安全，萧华也不会护她，趁他说话之际转身欲走。只是脚刚抬起就看见右边两丈之外突然出现一只面目凶悍的妖怪，于是缩腿改往左迈，顺道好意提醒他。
　　萧华是何许人，久斗妖魔，言说间随时留意身前身后，就在小妖精提醒的时候他已察觉，往前迈一步，同时侧身抬手，谁知这时小妖精见左边也出现了一只恶妖，慌乱间退步撞在他的手上。
　　

☆、哈哈，恩人

　　前来偷袭的两妖便是黑熊霸的儿子黑小王和英小王，二妖早各举蛇棒全力劈下，两道蓝光飞窜过来。
　　小妖精不知自己碍了萧华的手，见逃已不能，只得抬手推出掌力，“嘭”三股力量撞在一起，蓝光冲破她的防守直接撞在她的身上。小妖精只觉五脏俱裂，痛入骨缝，口喷鲜血，软软倒下。
　　“蠢！”萧华喝斥，将她收入随身携带的捉妖袋。
　　两小王偷袭的同时，黑熊霸也唤出蛇棒冲向萧华。萧华左手收小妖精，右手挥剑，丈宽的剑芒映亮暗夜，黑熊霸瞬息之间连递数招方才冲散剑芒，人被逼退数丈。萧华转身挥剑，接住黑、英二小王。
　　黑熊霸所带的一群小妖见一个回合间，三黑熊已落下风，心知逃命要紧，转眼一轰而散。黑熊三父子亦是心胆俱寒，只是无机可逃，三妖只能同心配合。
　　灼灼光华闪亮，繁复剑影重重，萧华一剑一势都压制住三妖的力量，不消多时，三妖招势更缓。萧华觅得时机，剑刃劈落黑小王手中蛇棒，再递出两尺刺入熊腹，送他归西。手上片刻不缓，抽出宝剑，一个回旋，直接刺入黑熊霸面门，强劲的力量将熊头崩碎。英小王惨呼一声，飞退奔逃，萧华掷出宝剑，剑身如一道光影追上他，洞穿其腹。
　　三熊带着一身罪孽魂归地府。他不灭其魂魄已属慈悲。
　　萧华收回宝剑，做法消去血腥，收入剑鞘，甩袖往长卫山飞去。长卫山上妖气尤在，不过整座大山已无一只妖怪。萧华念动咒语，降下一场灵雨，洗去满山污晦，还这里青山绿水。
　　萧华从捉妖袋中放出小妖精，小妖精已是狐身，昏昏沉沉，极度虚弱。
　　做人磊落光明者，总不太会把别人往坏的方向想，萧华便是如此。即便多年与妖魔相斗，他还是将那句“小心”和她不逃走当作是想助他，那怕她保护他的初衷是为了他能活着保她性命，是以全不疑她是想逃逃不掉。
　　那声蠢却是由心而骂，她真是低估了他又高估了自己，碍手碍脚自招其祸。
　　小妖精醒来时，发现自己躲在一张简朴的床上，萧华盘膝闭目坐在床尾。
　　忆起昏迷之前，再感受身上痛楚已微，便大胆揣测是他救了自己。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萧华以为自己是在救他？那自己已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哈哈哈哈……她想仰天大笑。
　　什么是乐极生悲？她就是！
　　小妖精全不知自己的伤异常沉重，心情过于激动下，胸口一痛，“噗噗”喷血。
　　萧华闪身到床头，扶她坐起，手抵在她的后背，输入真气助她缓解伤痛。
　　小妖精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进入身体，流过虚无郁结处，最后汇于丹田，喉中咸腥渐少，五脏痛楚又消。
　　萧华收手，小妖精顺势倒在他的怀里，道：“谢谢你！”手抬起来欲放在他的胸口，只是……手怎么变回狐狸瓜子了？另一只手也是，双脚也是，九条狐尾也铺在床上，摸摸脸上还有毛，再摸头上，耳朵已是毛茸茸的了，小妖精激动大叫：“怎么回事？”
　　“你若觉得血够多，想多吐些，尽管叫。”萧华冷声说着，淡漠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
　　小妖精很快平复下来，道：“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个笑话，你尽管笑话好了。若是觉得一个人笑话不够尽兴，还可以把我拉到人群中当个笑话给别人笑话。”
　　笑话！萧华怎不知她意有所指。他本是凡人修成仙，幼时与人玩闹，别人也曾把他的名字当笑话。
　　“你精神不错，以后自求多福吧！”萧华起身就走。
　　“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萧华一叹，“你太高估自己了，我纵是受那两……”
　　“不否认就行。”小妖精打断他，心下已乐开了花，面上全是不悦之色，责怪道：“我现在功力尽消，伤势沉重，你怎可置我于不顾，堂堂仙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以色为祸，不修正道，我不杀你便是大恩一件了！”
　　小妖精摸摸腰间，金印还在，拿出来扬了扬道：“你能杀我吗？”
　　“哼！”萧华甩袖就走。真是个嚣张的小妖！
　　“喂，喂……”
　　萧华出了房门，袖袍带风，木门自闭。
　　“真……真的走了？！”小妖精心中一酸，傻瘫在床上。
　　不一会儿，萧华回来，手里多了些东西。小妖精知道他不会随意抛下自己了，挣扎着坐起，含怨瞪了他一眼。
　　“要不要吃？”萧华端着碗递到她眼前。
　　小妖精看了看那碗稀饭，嫌弃：“我是狐狸，要吃肉。”
　　萧华什么也不说，端回放到桌上。
　　……
　　半晌，小妖精喊：“萧哥哥，我饿了。”
　　“我叫萧华。”
　　“萧华，我饿……”
　　“自己过来吃。”
　　“我没力气。”小妖精有气无力地说。
　　又过一阵，萧华才端起来送到床边。小妖精不接，张开嘴等喂。
　　萧华绝望。他居然有伺候妖精的一天！寒着脸喂她。
　　小妖精吃掉一勺，可怜兮兮地说道：“冷了。”
　　“狐狸自幼是吃热食？”萧华鄙视她。
　　小妖精不争辩，面容更委屈。吃到第四勺，稀饭已是温热。小妖精含着泪花笑了。
　　萧华只作不见。
　　小妖精吃饱，疲倦袭来，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小妖精再度醒来，萧华依然坐在床尾。
　　长眉入鬓，睫毛如扇，鼻挺唇薄，肌肤莹白，他的侧脸更是漂亮得无可挑剔。
　　眉眼一动，萧华醒来。小妖精笑道：“萧华，你怎么长得那么美？”
　　萧华嫌恶：“你这张嘴比你的样子更让人讨厌！”
　　小妖精摸摸脸，笑道：“你是说我的嘴比我的脸还漂亮了！”
　　“你需不需要镜子！”
　　“哼，我是人形便是最美的人，我是狐狸就是最诱人的狐狸，我半人半狐也是最绝色的……”
　　萧华受不了她，打断道：“那三只狐妖呢？”
　　“应该被黑熊妖杀了。”
　　“你不清楚？”
　　“我听到风声便跑了，不确定。”
　　萧华面上的鄙夷之色更浓重。
　　小妖精不在意，笑道：“你不是已经帮她们报仇了嘛！”
　　萧华噎住，隔了半晌道：“你我得见，也算有缘，我劝你收了□□改修正道，他日或可修得仙身。要知九天之上，亦有不少狐仙。”
　　“好。我听你的。”小妖精答得爽快。
　　全无诚意。萧华摇头。
　　“萧华，我要怎样才能恢复人形？”
　　“我不善医道，更不懂医治狐妖。”能保住你半人之形已属不易。萧华问：“你可有什么好方法？”
　　“有，当然有……”小妖精笑得媚惑：“其实你就可以救我。比如，双修……”
　　萧华抬起巴掌，做势要拍死她。小妖精双眼一闭倒在床上便睡。
　　黑乎乎的空间处处阴冷诡异，小妖精四处探摸，不知身在何处？小妖精心中惊惧，不停拍打可拍之物，急道：“这是哪儿？放我出去？”
　　眼前白光一闪，身体骤升异样之感，仿佛正在虚化，小妖精还来不及弄明白，已落入某人的怀抱。
　　小妖精看清是萧华，又急又恼又后怕：“你干什么？那是什么地方？”
　　萧华将她放在地上，道：“那是捉妖袋，无象门中还有一座锁妖塔。”
　　“什么意思？”小妖精急道：“你别忘了我有免罪仙印，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若是不喜欢，就改走正道，不然早晚有一日你会进去。”
　　切，原来是吓唬我呢！小妖精笑，诚意尽显：“小妖精记住了。”
　　萧华默然。
　　阳光明媚，山林青幽，他们已不在那间房舍，小妖精问：“萧华，这是要去哪儿？”
　　“找药。”
　　“你没钱到药铺买吗？我有。”
　　“你是狐妖，有些药药铺里也没有。”
　　“哦……”
　　“你就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不要，我和你同去。”小妖精捉住他的衣角。
　　“还想进捉妖袋？”
　　“不，”小妖精变做狐身，爬上他的肩头，绕到他的脖子上，道：“我可以自己抓住你。”
　　萧华不喜，犹豫半晌还是随她。抬步飞了一程，落在一处山崖边，用心眼搜寻，见绝壁上有几株所需的草药，萧华迈前一步，身体向下飞速坠落，到了半山腰，悬停空中，伸手采摘。
　　小妖精一直费力地抓住他的衣服，撑了许久，四瓜已发软，在萧华采完后往上飞的时候，抓握不牢，从他肩上滑落，掉下山崖。
　　“啊……”小妖精尖叫。这破败的身体再摔一下，怕是只能变回原形了！
　　萧华伸手发出一股吸力将她吸上来，拎着狐狸脖子一看，小妖精已昏迷不醒。萧华叹了一口气，放进肘窝抱着，在密林上空飞过，继续寻找药材。
　　

☆、呜，要吃肉

　　“吃药。”
　　小妖精接过萧华递来的药碗，小口喝了。
　　他们现住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里。自山间出来已经有半月，萧华每日熬药照料，小妖精的内伤已好了七、八成，不过折损的功力并未恢复，她还是半人半狐的模样。
　　小妖精吐吐发苦的舌头，抱怨：“天天吃苦药喝清粥，舌头都发苦发涩了！”
　　萧华无视。
　　小妖精念叨：“萧华，我要吃肉，应该给我来只兔子，鸡，猪，马，牛，人肉……只要是肉都行……”
　　萧华鄙视。近几日，他已听她念叨了无数次。
　　小妖精瞅了他两眼，伸手去拔他背负的宝剑，道：“你天天背着它不累吗？”
　　“住……”萧华原本要叫她住手，转念住了口。他的宝剑蕴含正气，妖邪之物根本碰不得，他等着她被弹出去。也该让她吃吃苦头！然而，小妖精稳稳地握住剑柄拔出了宝剑，萧华诧异。
　　宝剑出，剑刃锋芒毕露，本是杀伐利器却被祥瑞之气环绕，衬得满室光华。
　　“哇，真是个宝贝呀！”小妖精赞叹，爱怜地摸着剑身，满心遗憾：“小妖精至今还没有一件护身兵刃。”眼波一转，试探道：“你成仙多年，护身法宝肯定不少，要不……把这宝剑送我，就当报恩好了！”
　　“我已在替你疗伤。”萧华伸手拿过宝剑，送入剑鞘。
　　小妖精不满，举着一双爪子，道：“我折损了几百年功力，变成这副德行，你也没替我治好呀！”
　　“你不是说就算是半人半妖也是绝色吗？何况，我本不需你救……”
　　“可我救了呀！”
　　萧华叹气。不跟她歪缠，问道：“你与那三只狐妖认识多少年了？”
　　“没多久，差不多一个月吧。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们本不是同类，为何要与她们接交？”
　　小妖精奇怪：“我们是同类！”
　　萧华专注地看着她，心里有许多疑惑。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小妖精媚眼飞递，依偎过去：“萧哥哥，终于发现我的美了……”
　　“收起你的狐媚姿态。”萧华退步躲开。
　　“哼！”小妖精站直腰身，数落道：“伤治不好，肉不给吃，宝剑也舍不得，真是个无良的仙人！”
　　萧华不以为然，转身离开。小妖精恶狠狠地冲他背影哼了一声，倒回床上睡觉。
　　入夜，萧华送进来的晚餐不是稀粥，而是一碗鲜血。
　　小妖精惊异：“这是什么？”
　　“如你所愿，我杀了一只兔子。”
　　小妖精张大嘴巴，半晌道：“你，你可是一只仙！”
　　“为报你的恩情顾不得了。来，喝了，以后我每天杀一只兔子取血给你喝。”
　　小妖精定了定神退回床上坐定，耸耸肩道：“兔子是要吃肉，不是喝血，我不喜欢。你自己喝吧！”
　　“你在病中，肉不易消化，喝血才好。来，喝了。”萧华走近她，将碗递到她的鼻子下面。
　　小妖精嫌恶，往床后面退：“不要！”
　　萧华坐下，扣住她的肩头，喂她：“喝了，别叫兔子白死一场。”
　　小妖精受制于他，只能使劲别开脖子，眼看已避不过，不得已叫道：“我是一只吃素的狐狸。拿开！”
　　“不，你一直吵吵要吃荤。”
　　“不，我是一只吃素的狐狸精。”
　　萧华硬灌血，道：“不，你一直吵吵要吃荤。”
　　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咸腥又恶心的味道，小妖精不想吞咽，却吐不出，鲜红的血滑入喉咙，她的眼泪也随入滑落。喝尽最后一口，萧华松开她，小妖精大哭：“你毁我修行，毁我修行，我只是吃素的狐狸精……好了，好，以后你也不用杀兔子了，我改喝你的血好了。”捉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可惜落口空无一物。
　　萧华瞬间出现在桌边，放下碗，将袖一提，道：“你喝的本就是我的血。”
　　没有要了小兔子的性命就好。小妖精定神，跳下床来，捉住他的胳膊吼道：“你耍我。”
　　萧华挑眉。其意自明：是你自找的。
　　小妖精气呼呼的，一时想不出该拿他怎么办。
　　萧华拂开她的手，掐指一算，道：“你本是在犬匕山中修行？”
　　小妖精不承认不否认，瞪他。
　　“你既道心尚存，就不该入世与匪类接交。我明日便送你回犬匕山。”
　　“不要。”
　　萧华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小妖精才不管，还要抗议。萧华脸色却缓了下来，道：“上床休息。”
　　“啊……”小妖精一呆。这些天来他纵是耐着性子照顾她，平素说话、看她最好的状态也是冷漠，现在突地展示平和姿态，她不能适应。看着他的脸，她的心好像漏跳了几拍。
　　小妖精讷讷地爬上床，钻进被子里，双眼不离他左右。
　　萧华缓步走向房门。
　　“你要去哪儿？”小妖精问。
　　“隔壁。”
　　“你，是要住到隔壁去？”小妖精急得坐起。他这些天每晚都是坐在她床尾的。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晚上不再需要照顾。”萧华前此日子与她同屋相处，一是因为他心底澄明，二是认为她狐媚无忌不必顾及她的名声，现在似乎不妥了。
　　小妖精反对：“我还需要照顾。”
　　萧华不理会，开门离开。
　　小妖精追出去拉住他，道：“不要！”他若悄无声息地走了，她怎么办？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缠住了这么个大仙！
　　“回屋，你这样子会吓到人。”
　　小妖精直接走进隔壁的房间，盘膝坐到床上，道：“大不了你躺着，我坐着呗！”
　　“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小妖精笑道：“小妖精喜欢陪着你嘛！”
　　萧华忽略她的不正经，道：“我若要走，你守着也没用。放心，你伤痊愈之前我不会走。”
　　小妖精得了承诺也不当真，纹丝不动。
　　萧华命令道：“回去！”
　　“不……”
　　萧华抬手，小妖精口里拖着“不”字的长长尾音，人已回到自己的屋子。
　　“萧华！”小妖精干嚎。知道过去也会被赶，窝进被子里睡了。
　　不过，她想干的事，哪会轻易算了。安心睡了一个时辰，起床，穿过墙壁，爬到萧华的床尾，缩在床角就睡。只是片刻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妖精越挫越勇，做法又要穿墙而过。
　　“砰！”
　　小妖精结结实实地撞在墙上，从头到脚数个地方撞得生疼。
　　“在病中也不能让你安分！”隔壁传来萧华的斥责。
　　“是啊，我还是在病中呢，你怎么这样对我！”小妖精气愤。可是隔壁再无声响。摸摸那墙壁，自问对付不了它，只好爬到床上睡了。
　　……看着那个熟悉的位置少了他的身影，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别的什么，竟然睡不着。再一想，伤好后他定会丢掉自己，小妖精幽幽叹气。她要怎样才能牢牢地缠住他？
　　小妖精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睡来时，窗外阳光强烈，日头怕是已经升得很高了。小妖精揉着眼晴坐起，突地惊叫：“萧华，萧华……”
　　“什么？”萧华应声穿墙而来。
　　小妖精摸着脸颊，确认道：“脸上的狐毛没有了，是不是？是不是？”
　　萧华点头。
　　“哈哈哈……”小妖精招来一面镜子细看，镜中的脸精致娇艳，再无一根狐毛，心里乐开了花，赞道：“好久没见这张漂亮的脸了！”
　　萧华摇头一叹，出门而去。
　　“怎么会突然就好了呢？难道……”小妖精看看四爪与狐尾，盯着木门等萧华回来。
　　萧华再出现，端来了早餐。小妖精主动接过放在桌上，挽住他的胳膊，道：“萧华，我的脸怎么突然就恢复了呢？”
　　萧华抽出胳膊等她继续说下去。
　　“应该是你的血，对不对？”
　　萧华沉吟，给她喝血本是意外，他也未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小妖精见他不反驳，又道：“你觉得我再喝多少就能恢复人身？”
　　萧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细思良久，道：“估计还需十次。”
　　小妖精喜道：“你还愿意给我喝对吧？”
　　萧华只道：“吃早餐。”
　　小妖精知道没法与他用强，按住暂时不提，坐到桌边喝稀饭。
　　“萧华，今天真的要送我回犬匕山？”
　　“是。”
　　“犬匕山北有一虎妖，平日做恶多端，你要不要顺便收了他？”小妖精想五百年后还要回犬匕山常住，自己已惹了他，还是早些除掉妥当。
　　“与他有仇？”
　　“没有，当然没有。你们不是以降魔除妖为己任嘛，我好意给你介绍点妖魔而矣！”
　　萧华抬眼看她，眼神颇值得玩味。小妖精弄不清他在想什么，低头喝粥。萧华待她吃完，道：“走吧。”
　　小妖精见他伸手欲做法，急道：“我不要进捉妖袋。”说完，变做狐狸爬上他的肩头，圈在他脖子上当围脖，“我能抓牢。”
　　

☆、鬼狐吗

　　小妖精以为萧华会径直飞到犬匕山，结果他却步行。小妖精不解：“怎么不飞？”
　　“方便降妖除魔。”
　　“不急着送我回犬匕山，也不急着回无象门？”
　　“不急，我欲除尽这方妖魔。”
　　小妖精想到犬匕山中的山精树怪们忧虑起来，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萧华隐了仙气，缓步走在凡尘小道上。萧华翻过一座山头，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小妖精溜到他的肩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山脚下有座城池，城上有晦暗之气，似妖气又似鬼气，小妖精分辨不出，问道：“是妖还是鬼？”
　　萧华皱眉，道：“今日就在城中歇脚。”
　　萧华走入城中，出众的仪容本已引人侧目，加之脖子上还戴着真的白狐“领子”，所过处惹得人们纷纷驻足，指点议论。
　　萧华全全忽略，气定神闲地在城中转悠，走了大半个城后，在一家客栈停住。
　　小妖精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家不错，就住这家。”
　　萧华伸手把她拎下，单手抱着走入客栈，小二迎来，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了。萧华点菜时，小妖精往他耳边凑：“叫水果，水果，葡萄，葡萄……”
　　萧华按住她的头，倒是替她叫了葡萄。小妖精跳到桌上坐等。
　　“啊……”
　　“啊……”
　　“让开！畜生……看我不打死你……小妞……过来，小爷好好宠宠你……”
　　街上传来哭喊、尖叫、打骂声，原本就热闹的街道变得更加嘈杂混乱。
　　小妖精回身去看，见一华服公子领着一帮人在街上奔走，看见男的或老妇小孩不是推一手就踢上一脚，看见年轻姑娘、新妇便追捉搂抱，极为猖狂。
　　小妖精窜到萧华耳边，道：“这样的恶棍，你还不收了他！”
　　萧华把她拎回桌上，道：“他是疯子。”
　　“就算他是疯子，他的随从并不是疯子呀！”小妖精坐在桌上大声说：“你还不去惩恶扬善！”
　　客栈里原本看向外面的目光纷纷看向小妖精和萧华。
　　萧华道：“凡事自有果报！”
　　“哼！只会欺负妖！”小妖精恨了他一眼，跳出窗棂，飞窜向那疯公子，在他身上窜上窜下一顿狠挠，撕破他的衣衫，抓得满身是血痕，心中还不解恨，又将随从们一并抓了个稀烂。
　　大街上响起热烈的欢呼、掌声。
　　小妖精大摇大摆地跑回桌上。葡萄已经送来，小妖精心情舒坦，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那群随从平日嚣张跋扈，何曾吃过这样的亏？一群人抬着疯公子回家，另两人边追小妖精边骂道：“哪个混蛋畜生养的畜生！”
　　小妖精抬脚直指萧华，暗暗大笑。
　　萧华神色不变，对那两人道：“你家公子中邪多久了？”
　　这两随从观他风采过人，已收了多少嚣张气焰，再听他这么一问，两人都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其中一人答道：“今日是第十五日。不知贵人能否救救我家公子？”
　　“或可一试。”
　　“有请公子到府上与家主详谈。”两随从毕恭毕敬。
　　小妖精怒道：“你……”
　　萧华伸指在她的狐狸嘴前一晃，小妖精再说不出话来。萧华放下碎银，拎起小妖精就走。
　　两随从见他居然养了只会说话的狐妖，既喜亦忧。
　　疯公子姓王，有一亲叔父是京官，他家因此在这县城之中无人敢惹。
　　王府与客栈相距不远，萧华随那两人很快到了府中。主人王老爷在大厅里坐着，见来者是这样一位飘逸出尘的人物，拄杖起身相迎。王老爷还未满四十，只因左腿有伤才不得不拄了拐仗。
　　两人客套两句，各自落坐。
　　萧华道：“贵府有妖邪入侵。”
　　“前番也有道士说过，只是驱除不了。”王老爷长叹一声，拿袖擦拭湿润的双眼，大倒苦水：“小儿是我的独子……”
　　原来半月前，王公子突犯疯病，喜欢打人，王老爷的伤是他打的。除他以外，家里上上下下被打的不少，王老爷的两位宠妾已伤中过世，还有一年幼女儿也被推到水中淹死，现府中重伤者还有不少，可谓是家无宁日。
　　王老爷边说边泣，到未了，许诺道：“萧公子，只要你能驱走邪魔，救了我儿，老夫以万金相赠。另外，我儿素日的玩伴也有三人与他一样，他们无不愿以万金相赠。”
　　萧华道：“待午夜时看过再说。”
　　“好，好。”王老爷心中无底，好歹觉得抓到了几丝希望，吩咐人好生照料，领他到客房歇下。
　　小妖精对萧华抓挠骚扰了一阵，还是没有得到说话权，萧华亦不许她变回“人”身，气闷之下，只能吃着仆从送来的水果混时间。
　　她在心里气着萧华会帮这样的人驱邪，也好奇做下这番手脚的妖邪是怎样的异类。
　　入夜后，萧华将门窗打开，坐在窗边看着天色，小妖精则垂头丧气地看着他。
　　午夜时分，府中忽响起尖利的嘶吼，像是疯公子所发出，接着府里喧闹起来，应该是他在追逐打人。小妖精跳出窗户就往热闹处跑。
　　府中后院，疯公子正在挨处踢门，见人就打。萧华竟已出现在疯公子身后，伸指点在他的额间，喝道：“出来！”
　　一道影子从疯公子身体里退出，竟是一个女鬼，女鬼刚退出他的身体，平地忽然出现一漂亮男子将女鬼隐入体内。小妖精认出这男子是妖，还是一只白狐妖。
　　白狐妖手摇扇子，姿态潇洒，上下打量萧华，冷冷道：“我劝你少管闲事，速速离开！”
　　小妖精心内焦急，用力吼：“我劝你快逃命才是……”本以为没声，却不想发出来了。小妖精幻化成半人半狐的模样冲向白狐妖，推他道：“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
　　萧华隐了仙气，白狐妖哪里看得出来他是仙人，心中不惧，反问小妖精道：“小妹妹，你是被他擒了？让我救你。”
　　“她不需要你救，你也帮不了那女鬼。”萧华挥掌前来，喝道：“放出那女鬼！”
　　白狐妖用袖把小妖精往身后一卷，将扇折拢刺出，绿光如剑冲向萧华。
　　小妖精大呼：“他是萧华！”
　　“萧华……”白狐悔之晚矣。
　　萧华无惧绿光，手掌前探，五指收拢夺过扇子，手指再度张开任扇子掉落，掌击白狐胸口。
　　“啊……”女鬼惨叫一声，脱离出白狐的身体。
　　萧华伸手欲擒住她，白狐惊呼一声，冲向萧华，女鬼绝望，看了眼白狐，改冲向王公子，挥掌杀他。
　　疯了的王公子或是出于本能，转身就跑，小妖精一把将他拉住，送到女鬼掌下。
　　“小妖精！”萧华怒喝。左手捏向白狐妖的脖子，右手发出掌力将疯公子推出，疯公子险险避过女鬼的掌击，飞出去撞在墙上摔晕过去。
　　之前在院里追追逃逃的人们，自萧华进来后又是见妖又是遇鬼的，吓得躲的躲，呆的呆，疯公子摔在那儿也没人敢去看一下。
　　白狐双手往上挡，将萧华手掌撞开一寸，躲过了被擒的命运，一边飞退一边唤“英儿”，女鬼闪电般隐入他的身体。
　　萧华飞起直追，眼见又要将他擒住，小妖精拿出仙印抛给白狐妖，道：“快跑。”
　　白狐妖莫名，但还是伸手接住。
　　“这是免罪仙印，他不能捉你。快跑。”小妖精边说边冲向萧华，将他拦腰抱住。
　　白狐妖趁机飞离此地。
　　“放开！”萧华要拎开她。
　　小妖精不理会胳膊上的痛楚，紧抱不放。
　　“小妖精，你现在可没有免罪仙印，我能收了你。”
　　“我……我知道……可……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为了你……现在还……还是这副样……子，你……你不能收我……”小妖精只盼多争取些时间让他们逃远些，故意结结巴巴地争辩。如果萧华真的要收她，她还是会立马召回金印的。
　　萧华道：“你快痊愈了！”
　　“现在还没有。”小妖精放软语气，解释道：“你看这疯子家的行径就不像好人，白狐妖他们也没干什么过份的事，现在走都走了，你就高抬贵手嘛！”
　　王老爷已认出女鬼是谁，生怕萧华答应饶恕，等他走后女鬼又来闹，大着胆子插嘴道：“他们在我家已害了三条性命，那三家也是家家都有，还望……”
　　小妖精扭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狐相若隐若现，吓得王老爷差点晕过去。
　　萧华道：“松手！”
　　“不……”小妖精抱得更紧，可用力之下，怀中一空，萧华已化作一道白影飞上高空。
　　小妖精飞起直追，叫道：“他有免罪仙印，你不能捉他。”
　　“仙印只能救一人，他们有两个。”
　　“你……”小妖精又气又急。
　　

☆、救定了

　　小妖精的速度远不及萧华，追着追着就没了他的踪迹。
　　“萧华，萧华……”小妖精边找边喊。
　　“在这儿。”
　　小妖精意外，她虽然叫他，其实也没指望他回答。她寻声落入一片竹林，见萧华负手站立，他的对面有一方形结界，白狐被困其中。
　　“萧华，你凭什么困住他？”
　　“我困的是女鬼。”
　　“……”小妖精瞪他。实力悬殊，她也无计可施。
　　白狐手握仙印，口中反复念着英儿，欲将她稳稳禁固在自己身体里面，只是结界压来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也快禁不住了。
　　“算了……白公子……”女鬼英儿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无奈与绝望，“我只怨当时没有立刻杀了他们！”
　　“别出来！”白狐妖阻止。
　　英儿却离了他的身体。她若不愿停留，白狐也禁不住。白狐一把搂住她，与她共握仙印。
　　小妖精生怕萧华动手，扑上去连同他的双手囫囵个抱住。
　　“只会这招！”萧华蔑视。身上白光一闪，将她弹开。
　　英儿俯地叩头，道：“这位高人，错在小鬼，请您饶了他。”
　　“英儿……”白狐将她护在身后。
　　萧华道：“你不该久留人间。”
　　白狐嘲笑：“高高在上的仙，你不该问问她为何要久留人间吗？”
　　“为何？必是那疯子害了英儿了！”小妖精说着，拿眼看萧华。
　　萧华道：“无论是何原由，你也不能再留人间。”话音刚落，萧华弹指撤了结界。
　　白狐拉住英儿就跑，只是她的手从他手中滑落，回头看去，见几个鬼差冒出来用锁魂链将英儿擒住。白狐认得这几个鬼差，他就是从他们手中抢走英儿的。
　　“英儿……”白狐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萧华抬手间又重造结界将白狐禁住。
　　“喂！”小妖精怒瞪萧华。
　　萧华道：“难道你看不出她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白狐停止攻击结界，绝望地看着英儿。若是如此，她再久留只能魂飞魄散了。
　　“白公子……谢谢你……”英儿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强忍不舍，她多想再陪陪他。其实她不怕魂飞魄散，只是眼下非走不可了。
　　白狐当时出手救她，一半是因好玩一半是因她可怜，可现在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难舍之情，心痛非常。
　　小妖精忽道：“英儿，记得来世做妖！”
　　“啊？”英愣了愣，回神含羞问白狐：“我来世可以做妖吗？”
　　白狐点头道：“无论你是什么，我都会找到你。英儿，放下所有事，安心去。知道吗？”
　　“嗯！”英儿含笑点头。转身对萧华说道：“他们都是我弄疯的，人也都是我害的。”
　　萧华道：“阎王自会与你清算。”示意鬼差们带她离开。
　　鬼差们向萧华点头致谢，锁着英儿消失不见。
　　萧华看向白狐，道：“你好自为之。”说着，撤了结界。
　　白狐没料道他会饶过自己，疑惑地看看仙印，再看小妖精。
　　小妖精道：“还不快走！”
　　白狐道：“你叫什么？”
　　“小妖精。”小妖精边答边示意他快走。
　　“谢谢你！”白狐拱手道别，化作白烟隐入竹林深处。
　　小妖精走近萧华，斜眼看他，道：“该回去替四个疯子除尽身上的妖邪之气了，医治好他们可有四万金呢！”
　　“你是觉得他俩无过？”
　　“看那王家的作风，英儿死得必有冤屈。多半无过。”
　　“那因她重伤而死的王家小妾和小女儿冤不冤？”
　　小妖精哑然。
　　萧华不再多说，走入竹林。
　　小妖精奇道：“你不去替疯子们驱邪了？”
　　“那是他们的果报。”
　　“呵呵，还不算太坏！”小妖精追上去，问道：“去哪儿？”
　　“……”
　　小妖精跟着走了一阵，叹道：“不知英儿是怎么死的？”
　　萧华低叹一声。
　　小妖精捉住他的胳膊，“你知道？算到了？”
　　“不知道。”
　　“不，你知道。”小妖精摇他胳博，“来，说来听听！”
　　萧华迟疑，忽然脸色一变，自语道：“他叫她安心去，不是要她放下旧怨安心投胎，而是他要替她报复！”
　　萧华闪身飞走。
　　“喂！”小妖精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萧华将袖一提，把她拉起，牵着她飞向县城。
　　城中，有四处宅院燃起了熊熊大火，惨叫悲呼声震天响，全城皆惊。
　　白狐立于王府之上，痛快大笑。英儿生前被王公子当街掳走非礼已属可怜，后又被这畜生当物件一样转送给他的三个酒肉朋友，受尽屈辱而死。她是因怨恨在心才拒不入地府的，他怎可让她心愿未了就离开？何况她本可以早早吓死那四个畜生，是他贪玩，提议慢慢折磨他们的，现在他当然要替她做未完之事，“英儿，你走慢点，走慢一点就可以看到他们入地府下地狱了！”
　　萧华飞近，挥手招来黑云分布在四个宅院之上，瞬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浇灭烈火。
　　小妖精放开他的手，吼道：“白狐快跑！”
　　白狐见四疯子都已被烈焰包裹住，唯死而矣，化烟而逃。
　　萧华一个闪身截住他，眼望小妖精道：“收回仙印！”
　　“不！”
　　“你可看清了，各家有多少屈死的！”
　　小妖精下巴一抬，哼道：“焉知不是他们的果报！”
　　萧华一噎，脸色更冷，警告：“这仙印只能赦一人！”
　　小妖精道：“我可救……”
　　“是吗！”萧华打断她，还未见有什么动作已将她收入捉妖袋。
　　小妖精哪里想到他会这么无耻，还来不及召回仙印便被关进黝黑阴森的捉妖袋，气愤之下捶袋大骂：“萧华，无耻，残忍，冷血，无情，阴暗，可恶……”
　　萧华冷眼看着白狐，“仙印只能护一人，既给你了，她就代你受过吧！”
　　“喂……”白狐捏捏仙印，又惊又恼，“你怎可以这样？”
　　萧华甩袖欲飞。
　　白狐急道：“放她出来，我还给她。”
　　萧华拍拍捉妖袋，待小妖精飞出，按住她的肩头，眼望白狐。
　　白狐将仙印交给小妖精。小妖精迟疑了一下，接过，道：“你放心，我会想法救你。”
　　萧华广袖一挥，将白狐送入捉妖袋。放开小妖精，冷冷道：“你救他？”
　　“哼，对，救他，救定了！”
　　萧华冷笑，指着那些废墟中抬出的尸体，道：“谁救他们？”
　　小妖精厌极他对妖的冷傲无情。他刚刚牵着她一起飞回时，她还微微心动，不想他是为借她骗白狐放弃仙印！气恼之下，突然捉住他的手，张嘴咬下。
　　咦！真的咬到了！这次居然没遁走？
　　“快喝。”萧华平淡的声音响起。
　　小妖精大口吞咽，恨不得把血吸干。眼望捉妖袋，她要怎样偷来？
　　萧华感觉已喝得差不多了，拍拍她的头示意住口，等了等，见她还不停，揪住她的耳朵将她扯开。
　　小妖精扯起一截他的衣袖擦嘴。
　　萧华忍不住翻白眼：“你能更恶心吗？”
　　小妖精不在意，反问他道：“你知道你的血是什么样的吗？”
　　萧华用眼神示意她说。
　　“是冷的！”
　　“哼！”萧华摇头，飞身出城。小妖精随后跟去。
　　两人找了一处草地歇息。小妖精趁他睡后，试着偷了两次捉妖袋，结果没成功，知道无用，便踏踏实实地睡了。
　　天明醒来，小妖精着急查看自己的变化。变出镜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遗憾：“怎么变化不大？萧华，怎么回事？”
　　“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萧华不答。生平第一次拿血当药，救的还是个异类，他怎么知道？
　　小妖精并未因药效失望多久，又吸了三天的血之后，头上的毛毛耳朵变回人形。再过七八天，手脚的狐毛和狐尾也都隐了，与人有异的只剩二十个指头。
　　这日小妖精把萧华带到黄一圣的洞府，意外的是此山已无一只妖精的踪影，小妖精很是不解。
　　少了黄一圣这麻烦本应心情轻松，可眼望犬匕山已近，小妖精半点轻松不起来。
　　她得早点把他引离此地……
　　“萧华，你的脸色不好呢，是不是这些天我喝血喝得太多了？”小妖精一脸担心。
　　“我很好。”
　　小妖精摇头：“你的脸色真的不好。从今天开始我少喝点吧。”
　　“不必。顶多三天你就好了……”
　　“不……”
　　“你在算计什么？”萧华怎会轻信她担心自己的身体。
　　“我哪有！”小妖精轻轻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人家只是不舍得跟你分开……”
　　萧华抽回手，率先走了。她若开始不正经，他只能选择不理会。若是开口教训她，她必会说：“我们狐狸狐媚天成，不如此还配叫狐狸精吗？”真正个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哎……
　　小妖精舔舔自己的牙齿，含笑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期望收藏，收藏，收藏呀亲～
(##?Д?）着急

☆、便宜谁好呢

　　入夜，他们在一处河滩落脚，小妖精摸摸牙齿，笑道：“我今天少喝点。”
　　“不必！”萧华冷着脸伸出胳膊。
　　小妖精张口咬下，只吸了两口就抬头不喝了，一边擦嘴，一边伸着毛茸茸的指头抚过萧华手臂上的几排牙痕，柔声道：“萧华，谢谢你。”
　　“不必！”萧华欲收回手。小妖精手上加了两分力拉住他，抬起头时，双眼已盈满泪水。萧华心中一跳，没有抽回手。
　　小妖精一只手滑下去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替他整理衣袖，含情脉脉地说道：“萧华，萧哥哥，小妖精真的舍不得与你分开，小妖精喜欢你，好喜欢……”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凭添多少温柔，闪着泪光的双眸分外惹人生怜，动人的容颜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夏夜的风不知从哪里捎来芬芳香气，迷醉人心，萧华轻轻握住她的手，眼光越来越温柔。
　　“萧哥哥……”小妖精柔柔地依偎到他的怀里，“今晚的夜色真好，是不是？”
　　是？不是？萧华自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闭上双眸细思，终于醒过神来，喝道：“狐狸精，敢对我使媚术！”要推开她，手脚竟是麻木的。
　　小妖精揉着他的胸口，咯咯地笑，许久才道：“对你，只用媚术哪行！媚术不过是引你分神罢了。”
　　萧华试着运气，丹田之气难再聚拢，体内竟中了奇毒！萧华厉声道：“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毒？你怎么下的？”
　　小妖精摸着他的脸，笑道：“生气也这么好看！真是惹人喜欢呢！”
　　“把手拿开！”
　　“呀，是怕把持不住吗？我已收了媚术了呀！”小妖精故意调戏他，直到气得他双眼冒血丝才拿出一个小红瓶，倒出药粉，舔舔牙齿，道：“我刚刚把它涂在牙齿上了。是红莲姐姐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不过你放心，这药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男人不能反抗而已……”小妖精说完，冲他抛了个媚眼。
　　萧华又悔又恨，她若不是用这法子，也难让他中计。想对面可是只不要脸的狐狸精，萧华真的有些怕了，强作镇定：“你想干什么？”
　　小妖精单手撑着下巴，轻晃着脑袋含笑看着他，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
　　“你说，要便宜谁好呢？”
　　萧华眼中只有阴狠。
　　小妖精越发笑得欢：“前些日子我路过了一个叫万花楼的地方，看着挺招男人喜欢的，你想不想去？”
　　萧华气得快将牙根咬碎了。
　　小妖精取下他腰间的捉妖袋，问道：“怎么放出来？”
　　萧华岂会轻易受她威胁，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小妖精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好，咱们走着瞧。”
　　小妖精取下他的宝剑背在自己身上，在他怀里搜寻一番，把找到的东西全霸占了。为了安全，又倒出不少药粉吹入他的鼻孔里。
　　萧华手脚僵硬，只能任她放肆。
　　小妖精双手叉腰，摇晃脑袋，看他半晌，笑道：“有了。”伸出毛茸茸的指头点在他的眉间，将他变做一物，抱在怀里。又变出一面镜子，抱着他一起照，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萧华看着镜中那只毛团一般的雪白小狗，绝望地闭上双眼，咬牙切齿道：“小妖精，你等着！”
　　“哦……哈哈哈哈……我们先去万花楼。”小妖精抱着他飞上云端。
　　萧华恨，不，恨上加恨！
　　这胆大包天的妖精，居然真把他当一只狗逗弄！
　　理毛，哈痒，摸眼，捏鼻，玩爪子……
　　小妖精，你会付出代价的！
　　两天后，小妖精抱着他出现在万花楼前。她指着正门上的招牌，道：“捉妖袋怎么打开？”
　　萧华道：“小妖精，我劝你不要自毁修行！”
　　“嗯！我们看看会是谁先毁掉修行。”
　　小妖精走入陋巷暗影，悄无声息地飞进万花楼，落在某个窗户外。她将萧华变回本身，禁了他的声音，指着室内不宜入眼的画面，与他耳语：“萧华，你要不要进屋看看？”
　　萧华暗咬牙槽，闭紧双目。这两日他已摸透药性，思索好解毒之法，只是还需要时间，时间！
　　“不喜欢这屋？那，换一间吧！”
　　萧华轻易听出她话音里透出的得意和揶揄。小妖精！小妖精！好你个小妖精！
　　小妖精扶着他到下一个窗户偷看，见他还是紧闭双眼，动手挠痒，逼他睁眼。把他变做小狗的时候她已知道他怕痒了。
　　萧华被她拖着看了一圈活春～宫，他虽心思清明，但毕竟是与一女子同看，心中难免尴尬发窘。多少年已不污言骂人的他搜出多少恶语在心里将她狠狠骂了个遍。
　　小妖精拖着他又换一个窗户，里面只有一女子。小妖精道：“你觉得这位姑娘漂亮吗？”
　　萧华稍稍放松的心又收紧了。
　　“捉妖袋怎么打开？”
　　萧华闭上眼睛。
　　“好，便宜她好了。”小妖精坏笑着做法弄昏了房间里的姑娘，将萧华送到床上坐好，捏捏他的脸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华瞪她，漂亮的眸子全是萧杀之气。
　　小妖精半点不惧，转身飞到窗外，坏笑着冲萧华摆摆手，做法弄醒那姑娘。
　　姑娘醒来，看到床上坐着的男子，愣了。这样的如花男子是自己的恩客？姑娘堆上笑意坐到他的旁边，靠向他的肩头，唤道：“公子……”往常展现温柔妖媚是不得已，今日是恨不得拿出自己最柔情风流的一面博他欢心。只是……
　　姑娘看着萧华那满布杀意的双眼，寒意骤升，虽然不舍，还是一寸寸拉开距离。
　　小妖精忽略萧华递来的杀人魔一般的眼神，暗恼这姑娘无用。弄晕她，飞进房间将萧华抱离。
　　“再换个姑娘！”
　　小妖精再次将萧华放到一位姑娘的床上，离开时留下了芬芳香气。
　　萧华暗叫不好。果然，这姑娘无惧他的眼神，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小妖精在窗外笑得前仰后合。
　　“萧华，捉妖袋怎么打开？愿说就眨眼。”小妖精将话音送入他的耳朵。
　　无耻的妖精！萧华暗骂。身边的姑娘越来越放肆，红红的嘴凑了过来……他要不要眨眼？
　　那姑娘摸他的脸，钻进他的怀里，拔弄他的衣服，她小妖精都对他做过。可亲他的唇……她的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就在萧华抗不住欲眨眼的那一刻，小妖精冲进屋，迷晕那姑娘，将他抱到窗外。萧华崩紧的心算是松了下来。
　　小妖精道：“这姑娘一般，太委屈你了。不能便宜她，咱们换一个。”
　　萧华忆起了小妖精拔出他的宝剑的时刻，呵呵……她不会做出更过份的事！心思一定，他随她折腾。
　　小妖精不厌其烦地将他送进抱出，欢喜得紧。几番折腾下来，萧华衣衫凌乱，沾染了各色脂粉，不过也如他所料，没受更过份的羞辱。
　　“哎，让这些姑娘陪你，好像都不好。咱们再换换。”
　　萧华坐了许多花满楼的床，接下来又看遍了满城闺房。天将明时，小妖精将他送入一间闺房放到姑娘的床尾，笑道：“决定了，就便宜她。”
　　萧华冷眼看她。小妖精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衫，又摸摸他的脸，再抚过双唇，叹道：“哦……还真舍不得……”
　　小妖精将脸凑近他，嘟着嘴一点点接近他的唇。
　　萧华心中如鼓在敲，不能做法弹开她，他只能闭紧双眸。半晌，没有动静，他睁开眼睛，见小妖精的脸近在咫尺，嘴角高高扬起，满面戏谑之色。
　　“萧华，萧哥哥，小妖精好喜欢你哟。不过，我要走了……怕是不会再见了。”小妖精将脸移高两分，凑近亲了亲他的脸，咯咯笑起来，挥挥手：“走了！”指指床上的美小姐，闪身飞离。
　　床上的女子睡得安稳。萧华只盼她能晚些醒来，闭上眼睛，一点点凝聚丹田之气。
　　……
　　“啊……你……你……”柔弱的闺阁小姐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萧华暗叹一口气，睁开眼睛。
　　“你是谁？”女子已落下泪来，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胆怯地盯着他。
　　“小姐，怎么了？”一个小丫头推门而入，当她看清小姐的床上坐了个男子时，吓得失声尖叫。
　　小丫头一叫，小姐也跟着尖叫。两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同盯着萧华，嗓门提得更高：“啊……啊……”刺耳的声音引来了美小姐的父母，夫妻双双惊呆了。
　　萧华长叹，解释道：“我……没有恶意……”他也知道这解释有多苍白。
　　这家老爷先回过神来，拉着萧华到了外间，气得浑身乱抖，亲自拿绳将他捆了，骂道：“明明是个神仙似的人物，却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下流胚子！”
　　萧华无奈之极。已知解释无用，干脆闭目继续凝聚真气。
　　老爷子平复下心情，将萧华押到房外，叫来下人吩咐道：“送交官府，告此人进府盗窃。”
　　萧华苦笑。数万年来，他何曾受过这些侮辱！
　　几个家奴押着他进了衙门，老爷还不忘让家奴带上几样贵重物品当物证。官老爷没有当即升堂，萧华在牢房里呆了半日。
　　待过堂时，萧华成功凝聚了真气，听官老爷宣判时，逼出了毒素。萧华轻易去掉锁链，起身消去这一两天里所用见过他的凡人的记忆，隐身飞上云端。
　　萧华愤然疾飞。小妖精，你等着！！
　　

☆、哎，好惨

　　小妖精离了萧华后向东而行，一连在两座热闹的县城里小小的戏闹了两场，故意留下线索引萧华远离犬匕山追向他处。之后便转道向南，再不在人前露面。
　　数日后，小妖精在一处深山老林中找到了一个极深的溶洞。细细探查一番，觉得是个极安全的所在，便打算暂居此地。
　　小妖精拍拍腰间的捉妖袋，叹道：“白狐，你再忍忍，我怕是要在这里躲上一两百年了。待下次出去，我再想法放你出来。”
　　小妖精在一块大石上铺上几层毛毡，取下背负的宝剑抱在怀里，躺在毛毡上便睡。这些日子为了能逃得远远的，她几乎没怎么合眼，转眼便睡熟了。
　　美梦本甜，可梦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刀锋般的眼睛……
　　“啊……”
　　小妖精受惊坐起，眼角余光瞟见一人，正是萧华。
　　一身肃杀之气，阴沉的脸上挂着笑意，比平日的冷脸更让人胆寒。
　　“噌”，小妖精拔出宝剑，一想不对，宝剑归鞘，摸出仙印护身，呵呵笑着，将剑递给他，“我只是玩几天，还你。”
　　萧华接过，拔出宝剑。剑在他手中，寒光更加闪亮，晃得山洞越显阴寒。
　　小妖精脸上依然挂着笑，舞着仙印提醒：“我可有仙印……”
　　“我知道！”萧华的笑意更浓，缓缓将剑归鞘，向她走近。
　　“你干什么？”小妖精跳下大石，退往另一边。
　　萧华已背好宝剑，右手抬起，手心光华闪动，小妖精身上藏的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飞回他的身上。他曲了四指只余食指伸着，指间飞出一道白光击中小妖精，将她定住。
　　“喂，我有仙印，你不可以捉我！”
　　“嗯，是的！”萧华笑答，小步走近。
　　小妖精害怕他夺仙印，不敢分神说话，反复默念召唤仙印的咒语，好让仙印牢牢地贴着手心。
　　萧华并未夺印，而是伸手揉捏她的脸，就像当日她对他做的那样。接着他将脸凑近她，到近处，鼻尖已险险挨到一起，呼吸可闻。
　　小妖精盯着他的冷眼心火莫名烧旺，也挂上冷笑，道：“你倒是亲呀！”
　　比不要脸他真就落下风了？萧华开始翻动她的衣衫，指尖寸寸下移，手滑进衣服里，在腰间移动……
　　“……喂……喂……”红霞爬上她的脸，小妖精心慌起来，“你干什么？”
　　萧华冷笑：“你说呢？”
　　温热的巴掌紧贴在她的腰上不动了。小妖精只觉他的双眼也贴在她的脸上，心收得紧紧的，不敢再接触他的目光。
　　突地萧华收手，退开。
　　小妖精抬眼看去，见他的手里全是她这些日子收集的爱物，当中还有红莲三人给的不少药瓶。眨睛间，这些东西都在萧华手中化为虚无。
　　小妖精虽觉可惜，也无法。想起自身安全，急道：“萧华，我有仙印，你不能捉我，也不能囚禁我，快放开！”
　　“我捉你、囚禁你了？”萧华微微一笑，“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我不想玩……”
　　“不，你很喜欢玩的。”萧华伸手搂住她的腰，抱着她消失不见。
　　热闹的市集，人头攒动。萧华带着小妖精隐身立在云头。
　　“你说，是人怕妖还是妖怕人？”
　　小妖精道：“这还用说，当然是人怕妖了！”
　　“好，试试。”
　　“试……试什么试？”小妖精惶恐。
　　萧华眨眼间变出一面镜子立在她身前，轻笑道：“你还喜欢吗？”
　　小妖精又成了半人半狐的样子，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给她额上加了两个黑犄角，嘴里添了两颗獠牙，看起来丑而狰狞。小妖精瞅他：“亏你想得出来！”
　　萧华轻哼，道：“下去吧！”
　　“啊……”小妖精应声下落，重重摔在地上，痛得她连连惨叫。忍痛爬起来，仰头看，云头没了萧华的踪迹。
　　小妖精震撼的出场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她举着爪子就吼，立意吓退他们。
　　围观人群惊退，接着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妖怪！”
　　“好丑的妖怪！”
　　“恶心……”
　　“可恶……”
　　……
　　不是应该吓得逃跑吗？小妖精奇怪，忽听人群中有人喊“打她”，还没回过神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已从四面八法飞来。
　　“啊……”小妖精边叫边逃。法力被禁，连这些小小物什都躲不过了。
　　水果，蔬菜，石头，鸡蛋……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东西都被扔了过来。小妖精来不及想像自己的惨状，到处找寻可以躲藏的地方，心知这些人都被萧华施了法，在险险躲过一柄菜刀后，高喊道：“萧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喊了半天也没反应，她知道他肯定在哪儿看得心花怒放呢。
　　只能自力更生了。小妖精夺路奔逃，好容易逃出市镇，躲入一片密林中，哀怨地整理身上挂着的垃圾。
　　萧华悄无声息地出现，嘴角带笑。
　　“萧华，我知错了……”小妖精可怜兮兮地道歉，张臂就扑过去，期望也弄他一身脏东西。
　　萧华好笑，闪身躲过。
　　小妖精稳住身子，作虔诚忏悔状，“萧华，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高高在上的大仙，大慈大悲的仙长，气度过人的萧华，小妖精求你饶命呀！”
　　萧华看她演完，抬抬眉头，冷冷道：“你带我坐了十五张床头，我便陪你游三十座城镇吧！”
　　“三……三十！”小妖精嘴角抽抽。从头上抓了个蛋壳扔向他。
　　萧华轻易躲过，不愿离她太近，招了片云头托着她，自己御风而飞。
　　之后数天，小妖精被他数次扔下云头当过街老鼠。
　　小妖精被重物砸中数次，浑身上下肿起无数的包块，还有一身的垃圾。她自己都难以忍受身上的恶臭，身边随时有一群苍蝇飞来飞去，嗡嗡嗡叫着，又恶心又吵人得紧。
　　这会儿，他们飞在高空，正转“游”下一个地方。她看着前方雪白的背影，连开口骂他都不愿意了，一边吃着刚才在别人扔来的乱物中接下的葡萄，一边把身上拔拉下的杂物扔向萧华（其实根本砸不中他）泄恨。
　　小妖精，小妖精，你可得好好修炼呀！等他日，非把他的皮揭了不可！
　　小妖精还没吃完葡萄，“扑通”掉在地上。小妖精爬起来飞速冲到一旁的房子里，夺了个簸箕罩在头上，冲开人群夺路而逃。
　　这座城池似乎比前几天去过的都要大些，小妖精跑了大半日才得以出逃。出城后，脚下也不停，在树林间到处乱窜，望见一小河，飞速冲了进去。
　　“啊哈，终于可以洗洗了！”小妖精在水里一顿乱窜，合衣清洗。一般她不停步，萧华就不会现身，这些天来她早做此想，只是一直没找到河。
　　小妖精边洗边找萧华在哪儿。河岸上只有绿树成排，并无他的痕迹。小妖精只当他怕看自己洗澡，安心慢慢悠悠地洗。洗完上岸，萧华还是没出现。
　　小妖精喜道：“难道已经走了！”
　　岸边还摆着簸箕，是她顶来的。快到城门时，小妖精已将簸箕翻转，兜了不少东西。她在里面翻找了一通，拣出几样爱吃的，用河水清洗干净，叫道：“萧华，出来，小妖精请你吃果子！”
　　“小妖精，萧华是谁？”一个中年道士忽从林间走出。
　　道士！那也是喜欢捉妖的！小妖精警惕，细细打量他，瞧出他身上有妖气，可明明是凡人身，怎么回事？
　　道士露齿笑道：“你看你满身湿漉漉的，我助你吧！”弹指间，除尽小妖精身上的水汽。
　　法力比自己可高多了！小妖精扔掉手里的吃的，福了福，道：“多谢道长！敢问道长是……人还是……”
　　“老道本是凡人，但现在也算是妖。我们算同类。”道士指了指不远所的一处山头，道：“那就是老道的居所，现在天色已不早了，不如今夜就去道观歇脚吧！”
　　这莫名出现的妖道不知有所居心？小妖精迟疑。再一想萧华没出现一定与他有关。自己还没“游”完三十座城呢，他哪会走了！
　　妖道，只怕你也要倒霉了！小妖精展颜，有礼道：“那就麻烦道长了！”
　　道观肃穆清静，小妖精紧随道士的脚步穿过几重神殿，未见有何外客。观内大小道士对她这个异类居然未生出半分好奇心，淡漠地各行其事。
　　小妖精细细观察了一番，认出其他道士也是凡人，并无妖邪气，只是神智已不正常，略显木讷，可能已被控制了心神。
　　小妖精仰头四处张望，希望找到萧华的痕迹，然空中除了风与云，连只飞鸟也没有。他会不会没有跟来？
　　“走吧，房间就在前面了。”道士言语温和。
　　小妖精一拍脑袋，笑道：“你看，你看，我才想起来今夜约了朋友见面，还得急着赶路，就不打搅……”
　　“既来了，又何谈走……”道士的脸色骤变，探手扣住她的手腕，化作一股黑烟飞入不远处的房舍。
　　“萧华……”小妖精惊呼。她的法力被封，现在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要负责哦

　　小妖精被拉进房间后，又随他钻入地下，飞进黑暗潮湿的暗道，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到了一个天然洞穴。
　　洞穴不大，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洞顶镶有几颗夜明珠，勉强能照亮此洞。洞中心有一莲花形的圆墩，这道士已经盘膝坐了上去。
　　小妖精心里害怕，又知难以出逃，定了定神问道：“你要做什么？”边问边思脱身之法。
　　道士笑道：“借你内丹一用。”
　　“内丹！”小妖精失声惊呼。那跟杀了她有何分别！为多争取些时间，小妖精立马展颜媚笑，娇声道：“道长，别吓唬小妖精了，好不好！”
　　“狐狸精，老道不吃你这套！”道士双掌一合，掌心冒出红光，红光飞涨，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道士双手推出，圆球飞向小妖精。
　　“喂，喂……你听说过萧华吗？”小妖精边设法与道士搭上话，边“噔噔”往后退。
　　道士年轻时本是潜心修行的道人，望成仙得长生不老，然苦修数十年也没能如愿，感于成仙路遥，心思渐左，恰好又在机缘巧合下得一邪书，便改练邪功，专取妖精内丹修炼，助自己得长生不死。实际上他已年近二百岁，一百多年来夺了过千妖精的内丹，邪功已有大成。不过他终年躲在这一隅之地修炼邪功，并未听过萧华之名，并不搭理她。
　　红色光球追上了小妖精，将她包住。小妖精只觉强大的力量在挤压身体，滚烫的热力流遍全身，绝望之下扬声大叫：“萧华，萧华……”
　　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萧华却没有回应，更不见他出现。
　　强大的力量挤入她的丹田，内丹已护不住了，小妖精惨呼一声，眼见内丹脱离身体飞到了老道的双掌之间，她则变回狐身。恶梦还没结束，红色光球继续向内挤压，欲把她压成碎屑。
　　小妖精眼望老道吸取她的内丹的力量，绝望地闭上了眼晴。萧华，我恨你……
　　“砰”的一声脆响，红色光球破开消失。奄奄一息的九尾狐抬抬眼皮，看见有一道熟悉的白影……
　　萧华长袖一卷将她卷进胳膊里抱着，右手探出，瞬息之间夺回内丹送入她的身体。
　　小妖精勉强恢复半人半狐的模样，已没有恼恨他的力气了，泣道：“你怎么才来……”然而她的内丹被老道的邪气所污，肉身受损又极度虚弱，内丹进入丹田后竟然不受控制，有离体之兆。
　　看来多年苦修要毁于一旦了，小妖精心碎……
　　萧华突凑唇亲上她的嘴，将一口仙气度过去。这一口仙气便耗费了千年功力，仙气至纯至净，内丹上的邪气被瞬间净化，稳稳地落回小妖精的丹田。
　　小妖精懵了，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已因萧华做法生出困意，眨眼间睡了过去。
　　萧华把她变作狐身，抱在肘窝里，看向老道。
　　老道下了莲台，讷讷地问道：“你是仙？你真的是仙？”终于见到活神仙了，这曾是他多年的梦啊！
　　萧华拔出宝剑指着他，厉声道：“妖道，是自散邪功赎罪还是要本仙动手？”
　　老道士道：“仙长是何道理？老道从未害过一人，不过是杀妖除恶替天行道，老道无错无过，怎就要自散功力赎罪了？倒是仙长，怎可反助妖精？”
　　萧华道：“若是为扶济苍生守护人间而除恶杀妖自是无错，可若是为一己之私那就是罪过了。何况就算是妖亦有善恶之分，若一味见妖就杀，仙宫还能有妖修飞升的仙人吗？你之行径与恶妖又有何分别？你若还有悔改之心，便自散功力，待轮回转世再好生修行。”
　　老道已活过百年，见过多少修仙者与妖精，有哪一个最后得道成仙了？苦心修行者千千万，得道成仙的不过是凤毛麟角，他纵然再修十世怕还是无望。现既然已经觅得长生不老之法，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哼，哼……”老道冷哼，手中突然变出一拂尘，右手腕一抖，千万丝尾张开伸长，如网般罩向萧华，“仙又如何？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萧华将剑舞出几重圆圆的剑花，剑芒锋利，削向拂尘丝尖。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声响过，拂尘丝尖只是被撞歪，一根未断。萧华笑道：“你偷来的功力还真不少！”
　　“哼！”老道手腕一翻一抖，将拂尘收回再甩出，拂尘带着发红的热浪冲向萧华。
　　萧华冷笑，运剑如风，荡散热浪，宝剑左挑右刺，剑光在密实的拂尘中穿出，直击老道，老道将拂尘一卷，侧飞避过。
　　萧华见这老道人身法灵活，拂尘耍得变化莫测，内劲更是霸道邪魅，应战亦强亦柔，几番交手总是能巧妙逼过危险，倒是难得一遇的强劲对手。萧华兴奋起来，运足十成内力应对，宝剑嗡嗡鸣叫，像是饮了鸡血般激动。
　　山洞不大，两人破坏力十足，洞壁山石哪里禁得住宝剑削、拂尘扫，不过片刻光景，洞壁山石滚落无数，把山洞堆得越发狭窄难动。
　　老道人心痛这经营了百十年的山洞，化烟穿透山石，飞上高空，萧华紧随其后。
　　天宽地阔，两人直战得风云变色。宝剑挑动浓云劈雷电，拂尘卷起山石作杀器，两人你来我往，从傍晚战到午夜。老道人渐感力不从心，再一想萧华自始至终抱着一狐妖，单手对战，自己的实力还是远不及他的，越斗越灰心。
　　萧华看出他的情绪变化，警告：“你现在放下拂尘，自散功力还来得及！”
　　老道人哪儿肯答应，心中盘算出逃。他的心神一乱，手上动作又慢了几分。萧华右手向上一翻一送，宝剑脱手疾飞，剑气荡开拂尘直插入老道腹部。老道痛苦惨叫，伸手欲拨宝剑，萧华化风遁来，探手夺下拂尘，反手一甩将他扫飞出去，“砰”的一声，老道人撞进一旁的悬崖深处。
　　萧华冷声道：“不知悔改便是此报！”右手捏拳转动，宝剑随之转圈，剑身笼罩的白光旋转变强，遮盖了老道的身体。待萧华召回剑时，老道已渺无踪影，只余悬崖上巨大的黑洞。
　　萧华挥手间造出一团淡黄色的云朵，袖底生风，将云吹至道观上方停好。黄云化成雨雾降下，洗去道观的邪气，也解了道士们中的邪术。
　　……
　　“叽叽叽”鸟儿们叫得欢快。
　　绿荫如伞，小妖精躺在大树底下，远看碧空如洗，恍如梦中。
　　“萧华，萧华……”小妖精急呼。
　　“你还好好地活着。”萧华道。
　　声音依然平淡，似不含一点情绪。小妖精听来却觉得无比温暖，起身跑过去抱住他的腰，哭道：“我还以为死定了……”
　　“喂……”萧华想弹开她？拎开她？可是看她哭得可怜，还是算了。哎，当发慈悲好了！
　　小妖精浅浅止住哭泣。
　　萧华颇不含好意地笑道：“你也会害怕！”
　　“哼！我又不是毫无灵性的草木，当然怕了！”
　　“怕，你还跟去。”萧华轻嘲。
　　小妖精忽略那几丝不善，直白道：“不是有你跟着嘛！”脸色一改，含怨责备：“你怎么那么晚才出手？你是想要看到我吃多大的亏才满意呀？”
　　这个人，凭什么就认为我要救她！萧华暗叹，平静解释：“我不是为了看热闹。妖道身法不错，那地洞地形复杂，我追晚了一步。”想起两人姿势不对，拎开她。
　　“喂！”小妖精不从，还要抱他，“人家还在害怕呢！”
　　萧华躲开几步，面上添了几分淡漠，提醒道：“别装了。”
　　“你才别装了，你明明喜欢我。”
　　萧华无语，半晌道：“小妖精，别太自以为是！”
　　“你刚才可亲我了！”小妖精含娇看他。
　　萧华想白她一眼，却无法直视她的眼睛，背过身去，道：“那是救你。”
　　“我不管，你不喜欢我干嘛救我？你救我干嘛不早救，偏偏要危急的时候才出来亲我？”小妖精笑着从后面抱住他，“我很喜欢你喜欢我……”
　　“你能不这么瞎想歪缠吗？”萧华无奈，拉开她的手，走开。
　　小妖精“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呜呜呜呜”地哭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萧华，我的身上好痛……呜……”
　　萧华知她花样多，远远看着。
　　小妖精摸着自己爪子上的毛，哭道：“又成这样了，萧华，我比上次伤得还严重是不是？哎呀……”她按着肚子泪水滴嗒，“我好痛，肚子像要裂开一样，上次都没有这么痛……我是不是连半人半狐也守不住了？萧华……”
　　萧华不敢信她，可是她的眼泪像泉水一般流淌，倒像真的！他也知她伤重，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度了些真气给她。
　　小妖精止住哭泣，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苦着脸道：“怎么不亲我？那样度仙气才快。”
　　“小妖精！”萧华嘴角抽搐。这人根本就没脸皮！想骂，知其无用；想打，她又伤重；想讲道理，她又全是歪理。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她，满脑子都是无奈。
　　“萧华，别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才会拼命救我的。”
　　萧华抽出胳膊，捏着她的下巴，搬正她的脸与自己面对面，一脸认真道：“我封了你的法力，如果你遇险便是我的罪过，所以才会救你，明白了吗？”再慎重地“嗯？”了一声。
　　“好吧好吧，是为了你不带罪孽！”小妖精我早晚会让你承认你是喜欢我的。哼哼！
　　她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就往上爬，“那你可要治好我。不过你始终亲了我，你可要对我负责哦！我身上好痛，带我去找药……”
　　

☆、没法玩罗

　　小妖精耍懒要往萧华背上爬，萧华那会答应，将她变成小狐狸抱着，在山中寻药。
　　小妖精“呜呜”叫了两声，抗议。萧华不理会，她也就作罢了。身体的确虚弱乏力，她也没那么好的精神一直吵闹。不过，她的心里可是喜滋滋的，这美神仙，她要定了！
　　晚上，萧华找了一处山洞落脚。他将小狐狸放在地上，出外寻些干柴进来生火熬药。小妖精变回半人半狐的样子，玩着几条狐狸尾巴，懒懒地问道：“干嘛不做法弄回来，一个个拣多费神。”
　　萧华自顾自做自己的。
　　小妖精继续找话说：“那个妖道怎么样了？”
　　“……”
　　“萧华……萧华……”小妖精见他还是埋头看着药罐，眼珠一转，娇声道：“萧华，我好喜欢你。”
　　萧华低叹，抬头白了她一眼。
　　小妖精道：“你活了多少年了？没成亲吧？”
　　“小妖精，别没事瞎想！”
　　小妖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露出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成亲了？你可亲了我，这下怎么对我负责？我这么好，可不能给你当小妾。”
　　“我说你……怎么老这么不正经……”
　　“我哪有？我是很正经地跟你讲哦。”
　　萧华将手里的木棍一扔，冷言冷语道：“你、我，你是妖我是仙，我们不是同道中人，知道吗？另外，喜欢我的仙女有许多，我要挑也不会挑你。”这下总能堵上这个话题了吧！
　　“哦……”小妖精低头假作沉思状，须臾展颜一笑：“没成亲就行！”
　　萧华愣怔。理她就是个错误。
　　“萧华，你放心，为了你我会好好修炼的。不过，你可不能学世上那些薄情男人，亲了当没亲，翻脸无情。”
　　萧华拿棍指着她，道：“数万年来，这不要脸的我见得不少，可他们加起来怕也比不上你。”
　　“喂……”小妖精委屈地看着他。晶莹的双眸里印着的火光仿佛是泪花在闪动，显得分外可怜。
　　说得太重了？萧华心生不忍。
　　谁想小妖精却说：“萧华你错了。如果对你表白就算脸皮厚，我的脸皮比你以为的还厚！”爬向他，专注地看着他的脸，“你这样好看的脸，也只有我才配得上啊！”
　　萧华忍不住拱手表佩服。奇葩，这就是个绝无仅有的奇葩！萧华你再忍不住接她的话茬你就真是个笑话！
　　小妖精又靠近他几分，问：“喜欢你的仙女都有哪些？……”
　　萧华闭紧嘴巴。
　　……
　　小妖精接过萧华递来的药喝了。萧华挽起衣袖，用指刀划破手腕放血。
　　“萧华……”小妖精阻止。
　　指刀已经划破皮肤，鲜血直流，萧华拿碗接了。
　　小妖精舔舔嘴巴，念叨：“我自己咬就行了嘛！”
　　萧华狠狠地恨了她一眼。
　　小妖精撇撇嘴，道：“之前你占尽便宜又没吃亏。我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是也不跟你计较了，我还道歉了呢。”
　　萧华苦笑，这人真是能把什么事情都说得自己占了理。板着脸将血递给她。
　　小妖精接过碗，苦着脸喝了，关心道：“你痛不痛？我替你包扎吧……”
　　萧华用手指抹过伤口，血便止了。放下衣袖遮了伤口。
　　“轰隆隆！”雷声震耳。
　　夏日的天气暴雨说来就来，强风灌入把火堆里的火花扬起，飞向小妖精。
　　“这风好大……”小妖精爬向萧华，“吹得我发冷。”
　　萧华挥手设了结界挡住风。
　　小妖精已爬到他的身边坐定，“萧华，我还是好冷……”声言低软，语速极慢，说得极费力。
　　想她这一天几乎都没有站立的力气，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萧华握住她的手输些真气给她。
　　小妖精窝向他的怀抱，有气无力地道：“好冷，好累……”
　　“喂……”萧华推开她。
　　“冷……累……”小妖精无力地倒向地面……
　　萧华挥袖把她卷起，摸摸她的毛爪子，见长了这么厚的毛还是冰冰的，便不跟她计较了，用袖护住她的后背，让她靠在怀里。
　　小妖精得意暗笑，抱着他安心睡了。
　　萧华看着火堆，不知怎么突然忆起了情急之下度仙气给她的一幕，吓得一把把她推离怀抱。
　　小妖精垂头熟睡。
　　萧华看着她的毛脸好笑：“这明明就是个狐狸，你倒自猜自疑起来了！”想她小小一只狐妖，哪能搅乱自己的静心。将她拉回怀里，心情已平复，背靠山石闭目睡了。
　　之后数日，萧华带着小妖精走到哪儿便歇到哪儿。小妖精嘴烦，萧华尽量不理她。不过她受的伤比上次更重，除了嘴，身体其它地方也不怎么能动，她又不愿变成狐身，行动间萧华只好背着她。
　　小妖精歪头靠在他的肩上，手不安分地玩他的头发，不悦：“为什么我的指头又是最难恢复的呢？”
　　萧华分辨眼前两条路所在的方向，选定其中一条缓步走上去。
　　小妖精道：“我们去哪儿？”
　　萧华不答。
　　“萧华，为什么这次我都快恢复人身了内伤还这么重呢？是不是我的内丹上的污秽之气还没清干净？”小妖精等了等，气恼地推他：“萧华……”
　　“干净了。是你的修为折损得过多，内伤才恢复得这么慢。”
　　“是不是你的药方失灵了？换换别的方法吧！”
　　“换什么？你有方法？”萧华没好气地说。可说完就后悔了。心知这妖精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嘻嘻……”小妖精将头凑前几分，笑道：“有啊，当然有……比如双修。”
　　“你……”萧华黑脸。作势将她扔向地上。
　　小妖精惨叫，紧抱他的脖子，笑道：“我错了，错了。不过嘛，我真是挺喜欢你这幅好皮囊，实在是漂亮得不要不要的……”
　　萧华叹息。想他一堂堂男儿竟时时被一女人调戏……他真就拿她没法了？他真就治不了她了？好，看谁更不要脸！把心一横，眨眼间已将她移到身前，打横抱着，坐到一旁石上，低头看着她。
　　小妖精不解：“你……怎么？”
　　萧华奸笑：“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也算可行。”伸手解她的衣衫，“要不就牺牲下色相，送你几百年功力好了。”说话间将她抱紧几分，作势亲她。
　　“你……你……”小妖精见他越凑越近，紧张起来。她想得到他不假，但不是像现在这样。她每天敢对他没规没矩恰恰是因为知他是正人君子。他的唇与她只有一线之隔，小妖精情急下变回狐身，道：“你要是对着一只狐狸也下得了嘴，动得了手，尽管来好了。”
　　萧华伸指一缕一缕挑动她的狐狸毛，“原来你不穿衣裙的样子也挺迷人……”故意加重“不穿衣裙”四字，言行颇轻浮。
　　原来他也会那些男人的那套！小妖精差点晕死，做法替狐狸身穿上衣物。
　　萧华心里越发有底，手指渐渐往狐狸腹部移动。
　　小妖精羞急，骂道：“你还要干什么！”
　　“你不是要双修吗？我只是成全你！”萧华忍不住笑意，继续乱摸。
　　小妖精没法，变回人身，斥道：“你还像个仙吗？”
　　“怎么，还是决定要和我双修了？”
　　小妖精实在无语，支吾半天，道：“小妖精现在没力气跟你双修。”
　　“没关系，就是为了让你有力气。”
　　小妖精已经不敢看他，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抱怨道：“没见过你这么不正经的仙！”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正经的狐狸精……”是真难得！心里没来由的一暖，萧华愣了愣。回神继续，“难道是假正经？来，变回去，我还是对狐狸身更感兴趣！”
　　小妖精咬牙，变也不是不变也不是，窘迫万分。
　　萧华伸指点在她的额头，逼她变回狐狸身。小妖精闷不吭声，狐狸身上依旧穿着衣服。
　　萧华暗喜，以后总算消停了！
　　小妖精悲哀，以后没法玩了！
　　没过多久小妖精就明白过来，是自己先露怯失了阵势，要不然他也闹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始终丢了脸，她闷闷地当了好些天的狐狸。但是，她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的。她一定要让他喜欢上自己，不然也太损狐狸精的名声了。何况他明明就已经喜欢上自己了，居然还在那儿当糊涂虫，不承认！“哼！”
　　“哼什么？”萧华见好几天不吭声的狐狸发声了，抿笑问她。
　　“这些天老在山林里转悠，小妖精不高兴！”
　　呵呵……这倒是为谁才在山林里转悠的？萧华摇头。
　　小妖精坐直狐狸身子，问他：“等我伤好后，你去哪儿？”
　　“回无象门。”
　　“不降妖除魔啦？”
　　“遇上就除。”
　　“那白狐你要怎么对他？”
　　“关进锁妖塔。”
　　小妖精为白狐难过，不过要救他出来得长远打算，转而问道：“那我呢？”
　　“若不专心修行，待你失了仙印我便捉你进锁妖塔。”

☆、哦，就来

　　“哼！你想都别想。”小妖精完全不在乎，更清楚地表达：“我问的是，你回无象门我怎么办？”
　　“找个安静的去处，好好修炼。”
　　小妖精笑道：“修成仙了你就来娶我吗？”
　　“喂……”萧华恼火，这人说不上几句就开始不正经。
　　“你别着急。不会要你等那么久的。修仙路遥，若等太久，我也不高兴。”
　　萧华无语，瞅着她：“小妖精，你的脑子有毛病！”
　　“哈哈哈哈……”小妖精开怀大笑。
　　“我看你中气十足，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该各走各路了。”萧华把她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
　　小妖精褪去狐身，化为人形，经过这些天的饮血疗伤，她的外貌已无问题了。她一把拉住他道：“还没好呢！”
　　萧华回身，仿是明媚阳光下最娇嫩艳丽的花突然映入眼帘，美得惊心动魄。是因为阳光给她增添了更多明亮热情吗？他心中的某个地方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
　　小妖精专注地看着他的双眼，捕捉所有的变化，有些事情她更加笃定了。小妖精笑着转了一圈，道：“萧华，我的样子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嗯。”萧华移开目光，正色道：“小妖精，你并未有过恶行，秉性不坏，但是太过贪玩，狐性难除，我劝你收敛自持，入山苦修。他日或得飞升成仙，你我倒可仙界再会。”
　　“嗯，我知道了。”小妖精笑道。
　　萧华正视她道：“我是正经话！”
　　小妖精点头：“我也是正经话。”
　　“那好。我就告……”
　　“喂，萧华，我还没全好呢。”
　　“已经差不多了。”
　　小妖精伸出手：“你号脉。”
　　萧华不动，道：“你的内伤已经好了六成。”
　　小妖精又道：“是啊！才好六成你就要丢下我了？你在躲什么呢？”
　　“我躲什么！我有什么可躲的？”
　　“怕喜欢上我呗！”
　　萧华转身就走。
　　真是傲娇啊！小妖精恨了他一眼，追上去拦住他，道：“我错了，错了，你不喜欢我，一点点都不喜欢我。只有我喜欢你。”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萧华，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相处这么久也算朋友了吧？我的法力本来就低，现在被你连累大伤未愈，更是低得可怜了，我若倒霉遇上什么妖邪怎么办？你看我长了这么一张容易引人生邪思的脸，万一出事了也是你的罪过呀！你就真想背负罪孽？”
　　自恋！歪理！萧华暗暗叹息，定睛看她，半晌道：“你不是狐狸精吗？不是就喜欢勾引男人吗？还怕别人起邪思？”
　　“你说得没错。男人都该为我着迷。但是我也挑男人的好不好？起码也要你……”小妖精见萧华又恼了，笑着改口道：“不能比你差多少，是不是？”
　　“小妖精，我警告你，你若再没规没矩，我立即离开！”
　　“嗯！从了。”小妖精福了一福。转身绕到他身后，欲往他背上爬。
　　萧华躲开，“自己走！”
　　“萧华！萧华……”小妖精叫了两声见无用，改挽他胳膊。
　　萧华连躲数次后还是从了。
　　“哼！不要脸的狐狸精！”
　　“呵呵……”小妖精笑道：“有雅量的雅神仙！”
　　……
　　热闹的街头行人如织，小妖精与萧华并肩而行，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啊，终于看见人了！”小妖精抖抖肩，笑着拍了拍手，道：“你说，他们在心里对你的称赞多还是对我的赞美更多？”
　　萧华摇头一叹，率先走进一家客栈。
　　“喂……等等我嘛！”小妖精追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萧华甩开，忍不住骂道：“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哼！”小妖精又要挽他的胳膊，萧华快走两步躲开，到窗边坐下。
　　“哎……”小妖精长长叹息，腰肢扭扭，缓步走向他，一路媚眼抛飞，将眼波递给客栈在坐的每个男人，连角落里的掉牙老者也没落下。
　　那些个得了媚眼的男人一个个神魂颠倒，难以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有两个泼辣的女人已经开始拧夫君的耳朵了。
　　萧华就知道答应分开前陪她到街市里逛逛就是个错。
　　小妖精见他脸色难看，玩兴更浓，娇声道：“神仙似的哥哥，人家刚刚只是对着那个男人说了声谢，你就吃醋了？怎能骂人家是狐狸精……”小妖精泪眼婆娑，“人家哪里是狐狸精嘛！”边说边将委屈的眼波抛向众男人，迎来一众男人点头，不少转而怒视萧华。
　　哎，萧华叹息。
　　“客……客，要点……什么？”小二前来，一双眼紧粘着小妖精，结结巴巴地问。
　　“小二哥，人家是狐狸精吗？”小妖精委委屈屈地问。
　　店小二想，标准的呀！嘴上却半点不忍逆她，道：“小姐哪里是狐狸精，明明就是仙女下凡！”
　　小妖精称赞：“还是小二哥有眼力。”她倒进萧华怀里媚笑，“神仙似的哥哥，可不能再屈我了。其实嘛，我还是喜欢听你叫人家小妖精，嘻嘻……”
　　萧华真想把她扔地上，不过心知若扔了，她还会生出新花样，只得不做理会，自倒茶水饮了。
　　对手太冷淡也就不那么好玩了，小妖精一撇嘴，收了媚态，起身往木椅里一坐，脆声声地叫道：“小妖精我今天不想吃荤，拿上好的素菜、水果来，敢带点荤腥，小妖精就吃了你。”严厉地说完，又抛了个媚眼安慰，转眼看萧华时立马又转为一脸正色。
　　萧华见她瞬时间脸色数变，虽一直沉着脸，心中却既感好笑又感无奈。
　　直到小二送来饭菜小妖精才移开专注看他的目光，萧华绷紧的脸方才松动了几分。
　　“来，这个好吃……还有这个……这个……”小妖精边吃边给萧华奉菜。萧华不拒绝也不感谢，更多是不得已之下由着她。
　　“啊……”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客栈里的祥和。
　　街上，一中年女人边叫边在人群中穿越奔逃，她的身后有一满脸横肉的大汉举着一把杀猪刀在追赶。大汉口里骂骂咧咧：“你个不听话的臭婆娘，看我不杀了你……”
　　“神仙似的哥哥，你还不管管！”小妖精道。
　　凡尘俗事纷争他早已看穿，何况还有爱凑热闹的人在。萧华眉眼不动，专心吃饭。小妖精不甘地推推他。
　　这时街上的女人匆促间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男人按住。大汉横刀拍在她背上，暴喝：“臭婆娘，还敢逃……”
　　“啊……”中年女人负痛，边叫边哭求：“我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呵呵，刚才不是还敢跟老子犟嘴……”
　　小妖精着急，又推推萧华。
　　萧华道：“对付男人你不是更擅长。”
　　小妖精扯唇娇笑：“说得是哦！”起身理了理衣裙，一股氛芳甜香弥散开来。
　　“小妖精！”萧华喝斥，瞬时退到三尺外。
　　“嘻嘻……”小妖精笑道：“香吧？”说完滑出窗外，娇声道：“拿刀的哥哥，你在做什么？”
　　她滑出窗外时有意无意间褪去了外衣，内衫纱裙颇省布料，两条雪白的胳膊□□在外，前襟略低，酥胸半露。大街上的人不自觉地退步让出一条路来，大汉疑惑地抬起头，见一位美得难以言说的女人笑看自己，直接呆了。小妖精莲步轻启，纤腰妩摇，行动间风情无限媚态四溢，街上的男人们呆看生欲，眼波不清，有些楼宇之上的男人吹起了口哨，小妖精一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萧华看她作态，再看那些男人的模样，心中烦躁莫名，暗骂一声不要脸，脱口喝道：“回来……”
　　“哦！”小妖精扭腰回首，笑道：“就来，等等……”说完回首继续走向大汉。
　　萧华这才看清她的前胸衣襟，只想一巴掌拍死她……
　　小妖精走到大汉身边，拿过杀猪刀，扶起那女人，手一推，脚一抬，将大汉踩到脚下，将刀递给那女人，道：“拿着，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那女人满脸惊惧之色，不接杀猪刀。
　　小妖精暗叹，将杀猪刀横在大汉的脖子上，笑道：“你个不听话的臭男人，看我不杀了你……”
　　“姑……娘，姑……”大汉胆寒。
　　“臭男人，还敢逃……”
　　大汉叫道：“我没逃……”
　　“不敢，呵呵，刚才不是还敢跟老子犟嘴。”小妖精抡刀“啪啪”拍打他的后背，脆声骂：“你是不是忘记老子是你什么人啦……”
　　大汉抱头哀呼，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全是刚刚自己说的。
　　“姑……姑娘，他是我的夫君……”中年妇人怯生生地道。
　　“这样的夫君你还打算要？”小妖精不满。
　　“这……”妇人也惧怕这样的生活，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能谈要不要。
　　小妖精见她这般没志气，气呼呼地又抡刀揍了几下胖汉，喝道：“以后你再敢打她，我就卸了你的胳膊，跺了你的腿！”
　　大汉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屠刀连说不敢。小妖精起脚，待他稍站直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大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妇人跟前。小妖精晃着杀猪刀，笑道：“来，说个‘娘子，我再也不敢了’我听听。”
　　

☆、又见美男呢

　　满街看热闹的人有些还是老街坊，大汉老脸早挂不住了，不过想她刚才踩在身上的细腿仿佛有千金重，胆怯之下老老实实地说了。
　　小妖精伸手拍了拍中年妇人的右肩，笑道：“他再欺负你就用这只手扇他，保管他凶不起来。”
　　中年妇人不知小妖精施了法，茫然点头。伸手扶起丈夫。
　　小妖精挥刀在大汉面前舞了两下便扔到地上，轻轻地拍了拍手，回身笑道：“成了！”
　　话音落，某处传来拍击声，接着街上掌声雷动。小妖精瞟见最先响起的拍击声的源头是一位容貌非凡的翩翩公子，那声音是他以扇击掌的声音。
　　美公子施礼：“姑娘真是个热心肠！”声音温雅柔和。
　　哇哦，这又是一幅绝佳的好皮囊呀！小妖精不自觉地扭头看了看萧华，再回头看这公子也不觉他会弱上几分。萧华若是雪中傲梅，这人便是山谷幽兰，皆有一股脱俗出尘之气。
　　小妖精正在笑看他，满街看热闹的男人见这人与这尤物搭上了话，皆起哄吼了起来。
　　美公子走近两步，笑道：“不冷吗？”
　　小妖精笑答：“冷啊！”挽住他的胳膊，娇声道：“这样就不冷了。”
　　美公子看了看她的手，笑指萧华：“他不高兴了。”
　　小妖精忍笑看了一眼萧华，解释道：“他不会，只是常常沉脸而已，你别介意。”
　　美公子轻笑：“不介意。”
　　小妖精道：“公子若无事，不如一起坐坐。”
　　“好。”美公子指扇示意她先行，小妖精则含笑挽着他一起走。
　　小妖精直来直往，回返时依然走向窗口。萧华隔窗将她的外衣扔进她怀里，小妖精甜笑道谢，也不急着穿，从窗口滑进去，回头看着美公子。美公子好笑，手按窗台，姿态潇洒地跃进客栈。
　　萧华打量着美公子，总觉似曾相识，只是搜遍记忆也找不出关于他的讯息，心中更感惊异。
　　小妖精边穿外衣边左右看两个正在对视的美男，抱怨道：“你们能这样专注地看看我吗？”萧华白了她一眼。美公子转而笑看她，配合地露出赞赏之色，小妖精缓慢地理着腰带，笑嘻嘻地抛了个媚眼以示嘉奖，伸手拉他二人各坐一方，叫道：“小二哥，拿碗筷，再添点好菜，不带荤腥。”
　　小二哥应喝。
　　小妖精对美公子道：“我们今日忌荤，你没关系吧？”
　　美公子笑道：“刚巧，我今日也忌荤。”又道：“在下萧何，不知……”
　　“咦，你也姓萧？他叫萧华……”小妖精说出萧华二字后，打量萧何的神情，询问道：“你听说过他吗？”
　　萧何摇头，笑道：“同名的人倒是见过几位，只是远不及萧兄弟的风采。”
　　萧华微笑道：“萧何兄客气了！”
　　两人眼神又交织在一起。小妖精双手支头，笑道：“你们是相中彼此了吗？”
　　萧何移眸笑问：“配吗？”
　　“与我最配。”
　　萧何追问：“谁与你最配？”
　　小妖精眼光兜转，笑而不答，用筷子叉梨吃，道：“萧何，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萧何含笑拱手：“敢问姑娘芳名？”
　　小妖精嬉笑作礼：“奴家小妖精。”
　　萧何用扇击掌，大笑道：“好名字！贴切……”
　　小二添来碗筷，送上新菜。
　　萧华道：“请。”
　　“请！”萧何道。
　　小妖精在旁嚼着梨子，笑道：“我是不是要先放下梨子。”
　　萧华冷冷道：“你一妖精，何需多礼！”
　　萧何笑道：“不知二位是何关系？”
　　小妖精抢先一步开口：“我是他的恩人，救命恩人那种。”
　　萧华垂眼，缓缓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敬萧何。
　　萧何举杯饮了，又敬小妖精，笑问：“也是像今日这样救的吗？”
　　“别说这大汉与那黑熊还有几分像。”小妖精拍拍他的肩，笑道：“你真是太合我心意了。”明明萧华不愿听他还帮着提，可爱，真可爱！
　　萧华不等萧何接口，问道：“萧何兄是本地人氏？”
　　“暂居垠州，闲来无事游走到此地。”
　　垠州离此有近千里之遥。萧华道：“这一路怕是走得辛苦。”
　　“虽是辛苦，沿路风光无限，倒也值得。二位也是从他方来？”
　　小妖精道：“我们是从无象门来的。”说完看向萧华，等他反驳。萧华只笑看萧何。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仙门中人。”萧何脸上带着笑意，眼光扫过萧华时，嘴角泛起一丝轻嘲，转瞬即逝。
　　萧华不相信那份嘲笑他会掩饰不住，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流露的。
　　小妖精对萧何道：“我看你也像同道呢！你是不是也在哪个仙门修行？”
　　萧何举杯，挑眉一笑：“我非此道中人。”说完，饮了杯中酒。
　　小妖精道：“要不与我们一起去无象门修行吧？”
　　“你还真当你是无象门的！”萧华举筷的手停在空中，忍不住怪眼冷对。
　　他拆台，她反笑得更欢，全无尴尬，扬首道：“我迟早要去的。”头一转又问萧何：“他不同意，要不就与我□□吧？”
　　“小妖精是无门无派？”萧何得她点头确认，竖起两根手指，道：“就你我二人双修？”
　　他的眼神清明无辜，仿佛是孩童不懂双修二字的意思一般。
　　小妖精哈哈大笑，握住他的两根手指，道：“你愿意吗？”
　　萧何迟疑。萧华笑道：“萧何兄，这个主意挺好。”
　　小妖精笑道：“你也这么认为？”
　　萧华笑着举杯敬她：“恭喜你找到□□。”
　　“多谢！”小妖精与他碰杯，纠正道：“是双修。”说完笑嘻嘻地饮了，忽道：“刚才怎会退开？”
　　“何……”萧华想问何时，忽明白她指的是跳出窗以前，回道：“太臭！”
　　小妖精冲他不满地哼了声，脸上分明全是得意。
　　萧何道：“你们虽喝了酒，我好像还没答应。”
　　“相信他，这绝对是个好主意。”小妖精含笑拉起他的手碰杯，示意他也饮了。
　　萧何温和一笑：“好，我想想。”
　　三人边吃边聊，大多时候都是小妖精与萧何对聊。萧何健谈，亦如小妖精般言语无忌，两人颇多言语有伤大雅，或者说是在互相调戏，萧华实不愿听，倒也忍着没走。
　　酒足饭饱，萧何道：“两位接下来要去何处？”
　　小妖精道：“我听萧华的。”
　　萧华奇道：“你不跟他去？”
　　小妖精抛媚眼，笑道：“人家现在还舍不得你嘛！”
　　“不必！”萧华瞪了她一眼，移开目光，问萧何道：“萧何兄要去何处？”
　　“回垠州。你们若是回无象门，我们倒可同路而行。”萧何此话，显然是当他是不会高来高走的凡人修仙者。
　　萧华道：“暂时还不回无象门。”
　　小妖精道：“你家住何处？小妖精想你了就去找你。到时我们可以双修。”
　　“垠州郜山林弯溪畔，你只要看见门前有一白肚朝天的万年老龟石像，便是我家了。”
　　萧华神色一暗。
　　小妖精奇道：“那老龟为何会白肚朝天？”
　　“据传是被某位仙人一脚踢翻的。”
　　“哦，”小妖精还要再问，萧华扬声叫来小二付酒钱。萧何倒没有抢着付钱的意思。
　　三人在客栈前拱手作别，分左右离开，轻易聚散，洒脱无念。
　　萧华稳步前行，不为任何事稍停脚步。小妖精只能忽略街边的小玩意，紧跟他的步伐。两人很快出城，待到少人处，小妖精拉住萧华道：“他是仙是魔？”
　　萧华停步回身，问她：“不是凡人吗？”
　　小妖精翻旧账：“我初见你不也是凡人吗？”
　　萧华皱眉沉思。
　　小妖精惊讶：“你也看不出？”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凡人？”
　　“直觉。”也不仅仅是直觉，他那看似洒脱无忌的面具下隐着历尽坎坷后的内敛与看尽了千万年风霜才会有的淡漠苍桑，那不是区区一二十年生命所能有的。
　　“直觉！”萧华鼻哼，接着又一叹，“有时候直觉也可能是对的……”
　　“你真的看不出来？”小妖精震惊，她实是修为浅薄，她遇上他便自然而然地当他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看着他眼里闪过的挫败，她捧起自己的脸，叹道：“这么说来，他有可能比你还厉害了！他的模样也不输你……”小妖精眼里闪着星星，满脸向往之色。
　　萧华傲然地哼了一声，扬首转身，“他的模样及得上我吗！”
　　小妖精绕到他身前，抓住他的双臂仔细端详那张完美得有些过份的脸。半晌，正色道：“虽有不及，不过也不比你差多少，是不是？”
　　这话很耳熟。萧华略沉吟，推开她，警告：“他若不是仙，仙印便护不住你，我劝你不要招惹他。”
　　“有你我何需招惹他！”
　　萧华沉脸，严肃提醒：“你若不收敛心性，总有一日会吃大亏，仙途更是渺茫。我最后劝你一次，速速入山清修，不要招惹他，也不要在凡尘厮混！”
　　小妖精应酬地“哦”了一声。
　　萧华脸色更沉郁了，瞪了她几眼，道：“你的伤已痊愈。以后祸福全在你脚下，好自为之！我走了。”话音落，毫无眷恋地飞向高空。
　　“喂……”
　　

☆、咦，谁的美人

　　“喂……”小妖精真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干脆，仓促间伸手拉他，好运再次降临，她居然捉住了一片衣角被他带离地面飞上高空。
　　只是这次他无意拉她一把。
　　萧华飞离的速度是那般的快，那片衣角一点点地滑出手心，小妖精哀呼一声，摔向下方的山石堆。
　　“砰”地一声响过，山石间扬起一团尘灰。小妖精扭曲着身子俯趴在山石上一动不动，似已昏厥。
　　高空之上，浮云游散，早没了那风华无双的仙人。
　　许久，小妖精挣扎着坐起来，抹掉嘴角的鲜血，揉着左膝哇哇痛哭起来：“萧华，你骗我，骗我……我的伤根本就没……咳咳……”咳出几口鲜血，小妖精哭得更凄惨：“根本就没好……才这点高度，怎么……怎么可能……把我摔成……这样……”
　　“萧华……你个……骗子！”小妖精抹泪扶石站起，好不容易站直，试着松开大石，左膝一软，整个人扑向地面。
　　将要触地的那一刻，一条修长的胳膊伸来将她卷起，小妖精顺势贴进他的怀里呜咽，紧抱住他的腰，无限委屈：“萧华，你个骗子！你答应要陪我在城里玩一天，这才半日你便失信离开了！”
　　又上当了！伤是假的，她知道立马会被拆穿所以转以失诺相挟。萧华推开她，夹着三分气恼：“谁才是骗子？”
　　小妖精扯起裙摆露出白嫩嫩的左腿，委屈道：“膝盖是真伤了！”
　　左膝的确伤了，膝骨上已出现裂纹。这妖精！她若要自护不可能会受这样的伤，想要留住他的心还是让他不无感动。不过她那裙摆的高度提得也太过份了！萧华眼光滑过，雪白衣裙强自滑出她的手，遮住左腿。
　　小妖精倒也不再掀纱裙，怕他没看出来，重复道：“是真伤了。”
　　萧华蹲下，隔裙握住她的膝盖，掌力浮动，灼眼的白光包裹住她的膝益，小妖精能感觉到骨骼在生长，疼意减轻。不过她不在意这些，看着萧华满头厚密光滑的黑发手痒起来，调皮地勾起一缕，还未把玩，那头发便强行脱出她的掌握。小妖精不满地哼了一声，突地伸出双手将他的头发一顿乱揉。
　　“小妖精！”萧华责备，用力捏她膝盖，劲用得巧，避过了骨头，从膝盖往下的皮肉真是生痛生痛的，小妖精惨叫收手，萧华的头发眨眼间恢复正常。
　　“真残忍！”小妖精撅嘴。
　　萧华收回手。
　　小妖精抱怨：“膝盖还没好呢！”
　　“我不擅医道，一次治不好。”
　　小妖精又伸手抱住他的腰，仰头可怜兮兮地道：“萧华，你的承诺没有兑现可不行！堂堂仙人不能骗一只小妖精！”
　　从黑熊伤她开始，她一次次借品行相挟赖着他，他不是不知道，不过他不能再由着她了。本不是合适的两人，不必再有过多纠扯。当然他也不会放弃他做事的原则，刚刚选择离开是他忽略了一天的时限，那么他会遵守，只不过……萧华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正色道：“还有半日……”
　　“不是只有半日，是到繁华闹市里玩半日。我不要再去刚才那座小城，要去新的很繁华热闹的城池。”他们站在大路上，小妖精却挑了一条通往远山的羊肠小道指了指，“从那儿走，用走，走走走！找到哪座大城便游哪座。”
　　她的伤也需要好几日才能康复，他点头答应。小妖精欢喜地展开双手，笑得一脸娇柔，“背我。”
　　萧华背上她走向那条小道，提醒道：“无论下次耍什么花招我都不会再留下。有再重的伤我也不会理会。”
　　正儿八经的话语真让人讨厌。小妖精哼了一声，翘脚喊疼。
　　萧华不理会，专心走路。突地甜香四溢，萧华面色一紧欲甩开她，不过犹豫了一下，眨眼间造了个隔绝结界，白色瑞气围绕在他周围，隔开了所有气味。萧华冷声道：“真臭！收起你的狐媚气！”
　　“嘻嘻……真的臭吗？”
　　“很臭！”
　　小妖精得意地翘了翘腿，从怀里摸出一物，摊开在他的眼前。
　　是一个精致的香囊。
　　手心升出一团蓝光包裹住香囊，小妖精轻笑一声，蓝光忽明忽灭……
　　萧华身周的瑞气消散。蓝光明灭间甜香隐显。
　　“为什么会把香草气误作小妖精的体香呢？”小妖精故作费解地问。她明显感觉背负自己的手一僵。
　　是啊，怎会如此大意！萧华心中微颤，转念恢复平静，冷声道：“上次还有九座城未游！”
　　是想说因为之前吃过亏，才会过份警惕以至出错吗？哼，明明不是。
　　“你怕受不了我的诱惑。我的妖力有限，区区狐香会在片刻间令你入迷吗？之前不怕，现在却紧张成这样，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呢？”
　　“明知太臭还要多停留，那是蠢！”
　　“萧华，你嘴真硬！”小妖精悲伤，“我就不能随你去无象门修行吗？”
　　萧华略顿，道：“无象门只收凡人。”
　　“是啊，你们无象门杀妖弑魔，是取妖魔的性命助己修炼，怎么能收妖入门呢？”
　　“是降妖除魔，守护人间。”
　　“凭什么？我们妖犯什么错了？还不是规矩都是你们定的！”
　　“这是天道。无象门并不取善妖性命。”
　　“可善恶只由你们定，白狐明明很好你却收了他，根本是乱分善恶，天道不……”
　　“不可胡言！”萧华喝阻。
　　“哼！”小妖精紧抱住他的脖子：“小妖精要去无象门放出锁妖塔里的妖精。”
　　“醒醒吧！那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
　　小妖精才不怕呢，哼！
　　“你抛下小妖精，小妖精就清醒不了！小妖精这么喜欢你，你就带我回去好不好嘛？”
　　“不好。”
　　“那就别回去。你不是要我入山修炼吗？你陪我去，我会乖乖修炼的……”
　　“小妖精，清醒！”
　　“喂，这么美的我，你真的要抛下？”
　　又来了，萧华不答。
　　小妖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失落：“我太丢狐狸精的脸了！”
　　萧华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半晌轻笑：“不好意思，让你丢脸了。”
　　小妖精嗯了一声，把头搭在他的肩头，难得沉默了。
　　看来，真的留不住了……
　　没过多久，小妖精便恢复活力，小嘴琐碎时不时调戏萧华。
　　萧华全然无视。
　　小道依山而上，崎岖不平。半日后，小道隐于密林杂草，可说已无路可走。
　　小妖精往山头一指：“就这个方向，用走的，走走走！”
　　山势陡峭，百草茂密，乱石横陈，若是用走实不好落足前行。萧华无奈地轻笑了声，背着小妖精踏空上山，雪白长袍扫过拔尖的绿草，草尖弹回缓缓地摇啊摇，即使背负一人那修长的身影还是尽显优雅从容。
　　上到山顶，已是暮色将尽，天边一条狭长的红云即将烧尽热情，暑热渐消，晚风拂叶摇林而来，扇动衣裙卷起长发。小妖精怔怔地看着飞舞的黑发，伸出手任风带着他的发丝在手指上扫来扫去，那份暖暖的麻痒感觉直酥到心底。鼻子酸了，小妖精侧头靠向萧华的右肩。
　　萧华立于最高的那株大树上，放眼看，山势起伏犹如卧龙千里，目之所及没有村舍更没有城池，不由笑道：“你挑了条好路。”
　　“若是没有尽头才叫好呢！”
　　“……”
　　两人晨走暮歇，走了五日，脚下出现了一条下山的路。小妖精见天色不算早了，提议道：“我们歇下吧！”
　　萧华顿住脚，却没有放下她。仰头看向高空，眼含戒备。
　　“怎么了？”小妖精小声问。
　　片刻，萧华脸色放缓，松开手，道：“下去吧！”
　　小妖精右脚刚落地，瞥见天空飞来一白影，也是仙人，立马收脚缠住他，“脚麻了，要缓缓。”
　　“师兄……”清脆的女声里是想藏也藏不住的兴奋。
　　碧空中，白影犹如轻盈的蝴蝶翩飞而来。蛾眉舒展，杏眼如火，漂亮的嘴角挂着笑意，小巧的脸儿白里透红，明明是不知活了几百几千又或几万年的女人，脸上却有股稚气未脱，笑起来一片天真烂漫。
　　嗯，透着孩子气的女子，亲切美丽，可爱灵动，不过与萧华相比五官也弱了两分，更不及自己的容貌了，小妖精不觉得她会是劲敌，注意到对方完全没发现自己还挂在他身上，轻咳了一声。
　　“啊……”可爱的小师妹终于注意到了这里还有一只绝色的女妖精，而且师兄还背着她……可爱的小师妹悬空停在十丈开外，眼眶微红，右手僵在空中，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萧华正要开口，小妖精道：“她就是许多喜欢你的仙子中的一个？”声音响亮，可爱的小师妹想不听见都难。
　　可爱小师妹隐忍的泪水涌入眼眶即将滑落。萧华恨声道：“胡说八道的妖精！”背转身强拉开她的手将她放在一旁山石上。几乎同时，可爱的小师妹也背过身去。
　　小妖精小声道：“原来还没有向你表白！”
　　萧华嗤鼻：“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脸皮！”
　　小妖精重重地点头：“那是。她的确不及我漂亮！”不等萧华翻完白眼，她拉住他的胳膊问道：“她叫什么？”
　　萧华不理她，甩开她的手转身走向师妹。小妖精一把拉住他，单脚站起，扬声道：“萧华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　　萧华～多加一个“的”会死呀！！

☆、拐跑了吗

　　萧华无奈，“她叫温奕。”
　　“哦！”小妖精热情地叫道：“温师妹，温师妹……”
　　温奕知道师兄正看着，不愿抬手擦眼泪，作法令眼泪消失后才回身直视小妖精道：“我叫温奕。师兄才叫我温师妹！”
　　“哦，知道了，温奕。我叫小妖精。”
　　“知道了，九尾白狐精！”温奕嘟嘴。
　　萧华拂开小妖精的手，走近温奕，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温奕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最得怜爱，几千年来很少到凡尘行走。
　　“师父有话要告诉你。”
　　“嗯。”萧华眨眼间拘了一方天地围住他与温奕。
　　温奕见他与小妖精生分至此，心里好受了些，一一将师父的话转答。说话间见小妖精瘪嘴做鬼脸，心底更舒坦了几分。转述完师父的话，温奕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怎会跟她在一起？”
　　“一个意外。”萧华道：“你禀告师父，我会小心应对。”
　　“我不回去，师父也叫我陪着你。”
　　“可是师兄也没有把握，会有危险的。”
　　“有危险我就更要陪着你了。我能帮你。你别说了，我不会走的。”
　　“温师妹……”
　　“她，你不也带着嘛！”温奕鼻酸，“我还不如她跟师兄亲吗？”
　　“她过几天就走。”
　　“真的吗？”温奕欢喜，笑意浮现，不过转念又黯了神色。师兄并非冷漠难亲近的人，但杰出的修为和出众的品貌将他与满门仙人隔离开来，整个无象门除了师父他便是光芒最辉眼的那一个，如她一般的仙门弟子除了仰望与钦佩，心理自然而然地对他生出敬畏，与他相处便多了些拘谨。
　　想自认识他以来，有谁？有哪一位仙子曾得他背负而行？温奕咬唇低头，纠结半响，鼓起勇气问道：“师兄，是……喜欢上她了吗？”
　　“小孩子不可胡思乱想。”
　　萧华说得温柔，温奕更觉鼻酸，跺脚：“我不是小孩子！”
　　萧华笑，“她可是只没脸没皮的狐狸精。”
　　“那她……”温奕想问她若不是妖呢，可才说两字萧华便撤了结界。温奕吞了要问的话，想大多狐狸精的品行恶劣到令人发指，师兄定然是不会喜欢她的。温奕便跟随他的脚步走向小妖精。
　　小妖精换上笑脸，问道：“是在这儿歇下还是？”
　　“还早，走吧。”
　　小妖精又伸手求背，萧华很自然地伸出手，温奕急道：“是腿伤了？”
　　“嗯。”萧华收回手，“你看一下。”
　　小妖精单脚跳前一步，要拉萧华，反对道：“不用！”
　　萧华扶住她道：“温师妹很善医道。”
　　温奕早蹲下，用手握住小妖精的膝盖。淡淡紫光从她的手上散出，一团柔和的力量进入皮肤，膝上的疼楚几乎瞬间消去。小妖精赞道：“好厉害！”
　　萧华笑道：“她的医术远胜于我。”
　　温奕忽道：“前些日子你问我要救妖的药方也是为她吗？”
　　萧华看着她垂得低低的头，轻嗯了声。
　　小妖精立马道：“温奕，谢谢你哦。”
　　萧华不满地横了她一眼，放开她走远几步。
　　小妖精扬唇一笑，忽觉脑子眩晕，自与萧华相识的记忆纷纷浮现在脑海。小妖精闭目，甜甜地笑了。
　　“师妹！”萧华低喝，一把拉开温奕。
　　湿奕低垂着头，紧咬嘴唇，白了脸色，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忍斥责。
　　萧华放缓语速道：“以后不许随意窥探别人。”
　　小妖精恍惚顿消，笑道：“没事，我不介意。温奕，你也别多心，萧华是为了救我才亲我的。”
　　萧华轻咳，瞪视小妖精。片刻间就看到了这些，不得不说她是故意全不抵抗的。
　　小妖精依过去道：“难道不是吗？”
　　一只法力如此普通的小妖精却能缠住他那么久，那样戏耍他还能得到细心对待，他对她……温奕本已心痛身寒，再听她不知羞地提亲吻，言语挑逗，强忍的眼泪奔流而出。她的师兄就要被拐跑了！温奕狠狠地一跺脚，蹲下抱膝痛哭。
　　萧华瞬失方寸，微沉吟，揪住小妖精的胳膊道：“你再惹哭她，我封了你的嘴。”
　　“是我惹哭的吗？明明是伤心你亲了我……”小妖精嘀咕。
　　萧华抬起右手警告她。小妖精瞅他，不过倒实识务地不再开口了。
　　萧华走到温奕身边蹲下，试着唤道：“温师妹，师妹……”
　　这小妖精一开始就撕她脸皮，揭她心思，已经让她的脸上很是挂不住了，现在又被她气得在萧华面前失了方寸，温奕又恼又恨。为了掩饰尴尬，干脆耍无赖：“我讨厌她，讨厌……我不要跟她在一起……呜呜……”
　　“是讨厌……”萧华轻声哄她：“待师兄兑现承诺就与她分开，你再忍忍。”
　　小妖精不满地哼哼。
　　萧华拍了拍温奕的后背，安慰：“温师妹，不哭了……”
　　温奕借机收了泪水，缓缓抬起头。
　　萧华笑道：“好了，走吧。”
　　小妖精左膝的伤已恢复，冲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道：“走吧！”
　　温奕本是面薄少女，有教养亦含蓄，多年来不曾对萧华坦露心际，更没有任何逾越之举。但时下已叫小妖精撕碎了面具，她把心一横，叫了声师兄，冲上去抱住萧华的另一只胳膊。
　　左右各挂了一个，萧华很不适应，别扭地嗯了声，带着她们悬空而行，一步数十丈。
　　小妖精抗议：“萧华，用走的！”
　　“是走的。”
　　小妖精凶道：“你耍赖！”
　　温奕半倾身子，瞪她：“就是在走！”
　　萧华目不斜视，步子迈得更快。耳边风声发紧，脚下青山退步，不消多时三人已出了茫茫山林。
　　天将黑时，三人落足在一座小镇。小妖精急道：“这不是我愿游玩的地方。”
　　“知道。”
　　萧华带着她俩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房，抽回胳博，道：“我不饿，先回房了。你们自己玩吧！”说完，转身走了。
　　温奕哼道：“谁跟她玩！”转身就走。
　　小妖精跳步拦住她，道：“温妹妹，我愿跟你玩呀。”
　　温奕睨了她一眼，道：“我比你大多了。”
　　“可是你不及我老呀！”小妖精笑道。
　　明明说的是假话，听着还是挺顺耳。温奕平了几分怒气，问道：“你想干什么？”
　　小妖精拉她坐下，“边吃边聊嘛。”叫小二上了些小菜。
　　“温妹妹，你们无象门里的仙人多吗？”
　　“仙门弟子过万，仙人三千。”
　　“哦。有妖修的弟子吗？”
　　“有啊。”温奕咯咯笑：“在锁妖塔。”
　　小妖精大刺刺地白了她一眼，又道：“喜欢萧华的仙子多吧？”
　　“不管多少反正你是没希望的。”
　　“你对你们同门那些喜欢他的仙子们也有这样大的敌意吗？”
　　那倒没有。温奕呷了口酒，扭头不看她。
　　“我还没弄到手呢，别急着恼我。”
　　温奕羞红了脸，恨声道：“不知羞的狐狸精！别做梦了，有那么多仙子可选，师兄不会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小妖精微侧脑袋，柔柔地眨了眨眼，“我可是狐狸精！狐狸精中的绝色狐狸精！”
　　温奕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心儿轻颤。不得不说她真的拥有人人称慕的容貌，五官精致完美得无可挑剔，特别是那双仿佛泛着波光的双眸，敛尽风情，撼人心魄。师兄真的能不动心吗？
　　不会的，不会的，师兄怎么可能抵不住狐狸精的诱惑！
　　“哼。别忘了你只是一只妖。仙妖怎能相恋，不怕天罚吗？”
　　“有什么可怕的！干嘛要想那么远？妖又如何？妖也会让他爱上的。何况我还可以修仙。”
　　“哼！等你先修成仙再说吧！也不知得等几千几万年哦。”温奕放下筷子起身走了，不忘丢给她一句话：“你慢慢修吧。”
　　小妖精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叉起果子狠狠咬下。
　　萧华自进屋便没了动静。小妖精百无聊赖地耗到半夜才入睡，天将亮时便醒了，之后就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吱呀”，轻微的开门声传来。小妖精立马冲出房间，刚好见萧华出门，娇笑着挽他的胳膊道：“走，一起……”
　　萧华抽出胳膊，道：“腿已经好了，自己走。”
　　“不嘛！”小妖精还要拉他，一道看不见的墙突然出现阻挡住她的手，与他只有咫尺之距却再难前进半厘。
　　温奕适时打开房门，叫道：“师兄，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
　　萧华举步先走。温奕紧随其后，没有小妖精挽住他，她也不好意思再亲近。小妖精哼了一声跟去。
　　三人吃过早餐便启程。出了小镇以后，萧华倒主动拉住她俩的手腕，隐身踏空行走。
　　行了半日，飞越数个州县后萧华终于停步在一座水乡古城上空。水城河道密布，无数小桥点缀其间，连接两岸，河水静静流淌，木船载着男男女女穿桥而过，河道两边楼阁层层处处精巧，整座城市古朴而不失繁华。
　　小妖精第一次见到这样别有韵味的城市，赞赏地点点头。
　　萧华道：“好，就这儿。”带着她俩落在一处小码头，已现身形却没有让周围的人感到异样。
　　温奕喜道：“我要坐船。”
　　

☆、更需要你啊

　　中年船夫摇着桨，听从小妖精的指挥在复杂的水网里转悠。两岸风景变化，小妖精每到中意处便吩咐船夫靠岸，拉着萧华上岸游玩。
　　览尽花林树影，穿过静谧老巷，又见豪园闹市。萧华顺从地陪着，任她笑闹。
　　温奕满心郁闷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寻着机会就与小妖精斗口舌。小妖精口舌尖利，也不是会吃亏的主儿，不时气得温奕跳脚，只有到她快忍不住泪花时才让她三分。
　　宽门阔店，满脸堆笑的胖掌柜笑语相迎。奢华饰物有序地摆放在泛着光泽的锦缎上待客挑选。
　　温奕泛泛地看了半圈，目光停留在一只雅致的云形玉簪上，欣喜地拿起来跑到萧华面前，在发间比了比，道：“师兄，你看这个簪子好不好？”
　　萧华点头。
　　掌柜道：“姑娘眼光真好，也只有姑娘这样的气质才配得上这只玉簪。”
　　“哼！”小妖精鄙夷。
　　掌柜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以往溜滑的劝买之言尽抛脑后，注视着她有些魂不守舍。
　　萧华拿起一只相同的玉簪递到她面前，“你要不要一个？”
　　“你要买给她？”
　　“嗯。”
　　小妖精恼火：“我才不要跟她一样。”
　　温奕哼道：“你也不适合戴这样的素雅之物。”顺手拿了一支极为华丽的红色牡丹花样的步摇递给她，“这样的才适合你。”
　　小妖精根本不接，叹道：“真庸俗！”
　　“可是怎么就这么配你呢？”温奕故意翻看步摇。
　　小妖精眼珠转转，甜甜一笑，伸手欲接。
　　萧华先一步从温奕手中拿过步摇放回柜上，对小妖精道：“挑你喜欢的。”
　　小妖精拿起步摇，摘掉头上发饰，对镜往发间一插，轻扭腰肢，转向萧华道：“不美吗？”
　　云发托红云，雪颜压俗珠，更增妖艳姿，虽然贵气太过减了份轻灵，但依然不失炫目之力。萧华笑了笑，伸手要取下步摇。
　　小妖精歪头避开，移步靠近温奕，趁其不备歪歪地将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早将铜镜举到她面前，笑道：“庸俗，真庸俗！”
　　温奕不用看也知道有多难看，气乎乎地抓下步摇。萧华拍拍她的肩道：“这个玉簪挺好，师兄买下了？”
　　温奕放下步摇，憋屈地嗯了声。
　　小妖精气了她一气，心情转好，悠然地对镜戴珠花。
　　萧华付了玉簪的银两，又问小妖精：“挑好了吗？”
　　小妖精选了一只翡翠镯子，道：“这个。”
　　“好。”
　　小妖精将镯子放在食指上舞着转圈，待萧华付完帐，摇着镯子递到他眼皮下，娇声道：“替我戴上。”
　　萧华平静地看了看她，退了一步。
　　“哼，真不知羞！”温奕拉住萧华就走。
　　“咦，谁比谁不知羞？”小妖精跳步拍了拍温奕的手。
　　众目睽睽之下，温奕脸皮薄，“刷”地红了脸，收手。
　　“小妖精！”萧华警告。
　　“哼，”小妖精忽略他的不满，“走吧。”挽住他的胳膊拉着就走。
　　温奕气急：“你不要脸！”
　　小妖精扭脸笑回：“我就是不要脸。”
　　温奕跳脚：“不要脸的狐狸精！”
　　“哈哈哈哈……”小妖精得意大笑。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温奕追上去，心里气苦，却没勇气如她一般在人群中挽住个男人走得风骚无良。不由怨恨地叫道：“师兄！”责怪他不推开她的意图甚明。
　　萧华只回以温和一笑。温奕更恼，却不知萧华更知推开她的风险是她极可能做出更过份之举。
　　戏谑之间，时光悄然流转。眼见天色渐暗，小妖精越来越暴躁，开始主动招惹温奕。萧华夹在两人之间越发头大。
　　……
　　“小妖精！”萧华喝斥。
　　温奕又揉揉眼睛阻住眼泪掉落。
　　“什么？”小妖精眨眼间掩了怒气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眼中却也隐着感伤。仅余这半日却还要带着个丫头，这是陪我吗？
　　萧华拍拍温奕的肩头，指着不远处的客栈，道：“我送她离开，你先住下。”
　　“不要！”温奕拉他衣袖。
　　“温师妹……”
　　“不要！”温奕坚持。
　　“听话！”萧华轻轻拉出衣袖，声音虽温和却有不容否定之意。
　　温奕咬唇答应。
　　萧华转而对小妖精道：“走吧！”
　　小妖精黯了神色，不动。萧华伸手揽住她的腰飘然飞起。
　　“师兄，师兄……”温奕尾随飞起，可是仅仅几个呼吸便没了他们的踪迹，空余淡蓝天幕。
　　“师兄……”
　　风云急退，眼前变作茫茫一片白，他飞得实在是太快，快得根本难以视物。
　　小妖精急道：“你要送我去哪儿？”
　　萧华不答。
　　小妖精抓住他的衣襟，气道：“这算是陪我吗？根本不算。全是你处处护着温奕。”
　　“知道。”
　　“知道，知道，”小妖精气哼哼地道：“你都知道什么？”
　　萧华不答，反问道：“难道只有繁华热闹的地方才好玩？”
　　“嗯？”小妖精收了怒色，歪头靠在他的胸膛上，竖着食指转镯子玩。
　　空洞的白幕让小妖精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不知过了多久萧华终于停下脚步，眼前的白消失了。
　　苍穹之下，四野茫茫，他将她带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天似乎离得特别近，空旷辽阔，干净得除了圆月没有一丝云彩，轻柔的月华舒服地洒落在起伏摇曳的草浪之上，沁凉的风吹走暮热，如一双双温柔的手抚过身体，撩起发丝。
　　小妖精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好，她展开双臂在草地上奔跑，笑声爽朗，“萧华，这里真好。”
　　“嗯。”
　　简单的回答远远飘来，却又似在耳朵边轻声回应，柔软得沁甜到心里。小妖精心中泛酸，实不想糟糕的心情误了这夜、这美景，于是扬声大叫。
　　“啊……啊……”声音不知会飘到多远的地方？
　　心情好了不少，小妖精回身望着只有米粒大的人影，高声问道：“你很喜欢草原吗？”
　　“嗯。”
　　“我还是第一次来呢！”小妖精指着天与地的亲近处，问道：“那儿是尽头吗？”
　　“也许吧。”
　　“我要去看看。”小妖精展臂飘飞。
　　雪衣翻飞，倩影轻灵，静谧的夜色越发生动唯美，这草原里仿佛多了位圣洁的精灵。
　　“萧华，萧华……你跟来了吗？”小妖精兴奋地叫着：“你看，那儿有条河。”
　　没有听到回答，小妖精回头查看，不想他就在身后。小妖精撅嘴，“干嘛不回答！”
　　“法力真是太差！”
　　“这么差，你还舍得丢下我！”
　　“你需要的是修炼。”
　　“我更需要你！”
　　萧华只当没听见，指着那河，道：“不去看看吗？”
　　小妖精憋屈地哼了哼，挽住他的胳膊道：“带我过去。”
　　萧华带着她踏空而行。两人落足在河边。小妖精拉他坐下，靠着他的肩头，手不停地转着镯子。
　　河水哗啦啦轻唱，圆月的倒影被流动的河水击成碎片，河很宽，满眼碎光闪闪。
　　小妖精感叹：“好像萤火虫啊！”
　　“嗯。”
　　“是不是很美？”
　　“嗯。”
　　“可惜没有萤火虫，要不然更美。”
　　萧华只轻轻地动了动指头，河里的碎光便徐徐升腾，速度越来越快，也越升越多，无数萤光扩散，轻盈地旋转飞翔，直至布满四野天幕。
　　小妖精欣喜地站起来，在萤光里飞舞，摸摸这个又戳戳那个，玩得兴起，叫道：“萧华你也来。”
　　萧华稳坐河滩不动身。小妖精顿觉无趣，落到河岸，立在离他半丈远的地方。萧华看了看她，双眸移向河湾。小妖精闷闷地站了许久后，讷讷地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萧华，我冷！”
　　萧华迟疑了一下，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一如许久前她受伤喊冷的那夜。
　　月上中天，凉风阵阵，草浪随风起伏，好似层层海浪，周围的萤光却不受风的影响依然在自在地跳跃。
　　小妖精扯着萧华的衣带在镯子上绕来绕去。许久，她抬起头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侧颜，道：“我明明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接受我呢？”
　　“喜欢我这张好皮囊？”萧华笑了，透着温柔的笑容不再夹杂任何嫌弃厌恶之类的情绪，这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动人的笑脸，四周飞舞的萤光尽皆黯淡，可是那笑却又让人难过，分明像是一个大人在笑一个小孩做了可笑幼稚的事情。
　　小妖精启唇欲说，突觉脑子发沉，惊叫：“不……”只说了一个字，便垂帘睡去。
　　萧华施法，她根本无力抵抗。
　　“浅薄的狐狸……”
　　漫天的萤光消失，萧华抱起她飞向天际。
　　

☆、哼，真能装

　　小妖精无力地抬动眼帘，似乎有谁在呼唤？
　　“小妖精，小妖精……”
　　眼前是一片再熟悉不过的山林，那么身后？
　　“石怪！”小妖精回头，果见身后的断崖是老友石怪。
　　“小妖精，怎会有仙人送你回来？”
　　“石怪……”小妖精满心伤痛，举双手趴在它“身上”哀嚎。
　　“咦！”石怪忽念叨，“静心修炼，可好？”
　　小妖精回首，见空中有萤光在消散，显然是萧华留下的。她摊手想要捧起萤光，它们却消失殆尽，心中更添感伤，泪珠任性地大颗掉落。要收回手的那一刻，她瞥见左手手腕上戴着那只镯子。
　　“可恶的萧华！”小妖精大骂。身形一动，已飞上高空。
　　石怪呼唤：“小妖精，小妖精……”
　　小妖精将它抛于脑后，立上云端，驾云远去。
　　“才不急着修炼呢！本妖精看上的人还没得到怎会就这样放弃？无象门，无象门，我若到了无象门，看你还能往哪里躲！哼！”
　　话虽如此，小妖精也知世外仙山不是她一只小妖能随意进去的。
　　要怎样进去呢？
　　小妖精实觉棘手，不管赶路还是歇脚都在思考这难题。
　　这日又感肚饿疲乏，小妖精跳下云头，悄然出现在人群中。随意找了家小店坐定，叫了几样小菜后便咬着筷子皱眉沉思。
　　“小妖精……”
　　“嗯？”小妖精回神，抬头见萧何立于对面，颀长的身形微微前倾，双眼透着委屈。小妖精不解，还未开口问话，萧何道：“还说要与我双修，原来已经不记得我了……”
　　“谁说的？”小妖精起身拉他坐到身旁，笑道：“我怎么会忘记你。”
　　“没有吗？”萧何更添委屈之色，“你刚从我身边经过，明明看见了我也没认出来，我唤你，你也不搭理。”
　　小样，还会扮委屈！小妖精伸手捏他的脸：“我在想事情呀！”
　　“想什么？想你的萧华去哪儿了？”
　　小妖精撇嘴。
　　萧何追问：“不过，你的萧华真的去哪儿了？”
　　“你想知道？”
　　“好奇！”
　　“我对你也很好奇。仙妖魔你是那样？”
　　这话题转得还真快！萧何轻咳了声，一脸无辜：“我是凡人呀！”
　　“我可是妖精，你不实说我可就动手了。”小妖精作势要掐他脖子。
　　萧何用扇架着她的手，一脸紧张：“你别吓我，哪有这么美的妖精！”
　　小妖精得意：“妖精才会长这么美呢！”她收回手，又道：“别装了，你肯定比我厉害。你知道要怎样才能进无象门吗？”
　　“我听说往南五十里有座余山，山色瑰丽，静雅怡人，要不要陪我走走？”萧何突兀地换了个话题。
　　“好呀。”小妖精再绕回来：“无象门怎么进？”
　　“你怎么不问萧华？哦，他要躲着你。”
　　“我就问你！”
　　“你不是说你是妖精吗，他们降妖除魔，你让他们捉进去不就可以了。”
　　“嗯，这么简单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萧何本是打趣她，不想她真欲这么干，有些吃惊。不过眼里隐有笑意，倒像是有相惜之意。
　　小妖精欢喜地抖了抖他的头发，再问：“哪儿还有无象门的人？”
　　“我怎会知晓！”萧何夸张地惊呼。
　　“你知道！”小妖精一副笃定的神色，虽说她的心里根本没谱。
　　萧何坚定地道：“不知道。”
　　“好吧，好吧，不知道。”
　　小妖精才不担心找不到无象门的人，待到它的地界撒野还怕他们不来捉？倒是这萧何，神神秘秘的，她很好奇。
　　两人吃饱喝足，一同前往余山。萧何行动不快，到天黑时才行了半程。两人找了户好心的农家歇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程，快中午时才到了余山脚下。
　　余山不高，满山草木覆盖，貌看别无新奇处。小妖精道：“静雅怡人或许是，山色瑰丽就没有了，远不及犬匕山嘛！”
　　“还未进山你就下判词了！”萧何拉了拉她的衣袖，“走吧！”
　　“好，走吧！”小妖精挽住他的胳膊。
　　残破的石径斜入幽林，到那密林深处已被落叶覆盖，想来已久无人行。两人缓步上山，满眼黄叶飘落，耳听泉声叮咚，秋日的山林倒也别具风情。
　　萧何时不时停下脚步，或指山石胡说一通故事，或挑水逗她嬉戏，小妖精觉得他的玩兴比自己还大，调皮的得性倒是甚合自己心意。
　　两人停停走走，小小一座山峰才行了小半截就已到晚上。萧何停步在一处平坦的山崖上，面露为难之色：“怎么办？我们是上山还是下山？”
　　小妖精已有主意，却故意问他：“你说呢？”
　　“下山了明日再上山是不是会很麻烦？”
　　小妖精忍笑，认真地点点头，待他继续矫情。
　　“若是上山，夜色深沉，怕也看不到好风景。”萧何面露难色，“难道我们要在此留宿？孤男寡女的……”
　　小妖精扭着腰肢走近他，将左手搭到他的肩上，递了个眼花，“你是希望发生点什么呢，还是怕我太诱人会把持不住？”
　　萧何牵住她的右手，轻柔抚摸，含笑直视她：“都有。”
　　小妖精看得出笑意里的戏谑，也不恼。左手抬起，用小指轻轻刮他的脸，嗲声嗲气道：“你若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我便嫁给你，你看好不好？”
　　“当真？”
　　“当真。”
　　萧何拉下她的左手，与她双手相牵，一脸宠溺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满意？”
　　“哼！”小妖精气恼地抽回手，心思一动，双手推出，将他推向断崖，“看你怎么装！”
　　“啊……”萧何惨叫着摔下断崖：“妖精儿，救我……”
　　小妖精探头看，断崖下尘土飞扬，不知是不是受他冲撞所至，崖壁上有山石树木滚落，初时只有几样，沿途碰撞增加，滚落之物也就更多了，声势也变得更加浩大。已不闻萧何的声音，不过他的惨叫声还在山谷里回荡。
　　“难道真的是凡人？不会吧！”小妖精害怕身染杀孽，忍了片刻飞下山崖。
　　“萧何，萧何……”
　　“啊，妖精儿，快救我。快，快，要死啦！”萧何衣衫破烂，手抓藤蔓躲在一处凹坑中，冲着小妖精哀求。
　　“别装了！”
　　小妖精抱臂悬空立于对面，无意援手。
　　“妖精，好妖精儿，会死人的……”萧何费力地阻止自己下坠的势头，苦求。
　　藤蔓再吃不住力，根须脱出崖缝，萧何惨叫着随之坠落。
　　“算你狠！”小妖精跟随下落，将他拉起。虽然明知山石滚落的阵势有异，却也不敢真的不救他。
　　萧何一副受惊的模样，紧抱住她，委屈道：“有你狠吗？”
　　“比我……”
　　“轰轰……”谷底传来震撼的声响。倒像似撞裂了大地。
　　“咦，妖精儿，那是什么？”
　　萧何指向谷底。
　　谷底烟尘之中冒起一团黑气，完全不受烟尘的影响。
　　“好强的魔气！”小妖精惊讶，带着萧何往山顶飞，“你看这会不会是个大魔窟？”
　　萧何不答。
　　“萧何，别装了！我的法力可……”小妖精还未说完，只觉背后出现了一股吸力。
　　这股吸力极为强大，不光减了她的上升势头，还拖着他们一起下坠。
　　小妖精完全无力抗衡，急道：“现在不是装凡人的时候！”
　　萧何伤心：“我也怕啊……”
　　仿佛进入了混沌，到处是黑乎乎一片。小妖精害怕得尖叫起来，紧抱住萧何，而萧何也在惨叫。
　　“嘭”的一声响过，小妖精知道他们已经落到了某个“地面”，她并未摔痛，全因身下有柔软的人垫。周围依然是漆黑的，空气里有受潮发霉的味道，四周静寂无声，这样的地方令人恶心也让人胆怯。
　　萧何没有动静，小妖精虽然能感觉到他还有呼吸，还是担心害怕，摸索着拍打他的脸，叫道：“萧何，萧何，你怎样？”
　　“咳咳……妖精儿，你压死我了！”萧何推她：“快让开，我不能呼吸了……”
　　小妖精双手支地撑起上半身，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的胳膊，我的腿……”
　　小妖精焦急：“怎么了？断了？”
　　“唔，都还在。”
　　小妖精将手一松，整个人大力撞下，怒道：“还有心情胡闹！”
　　“咳咳……你快压死我啦！”萧何口里抱怨，却轻轻地抱住她的腰，“妖精都这么重吗？”
　　“怎么，不喜欢？”小妖精笑道：“你不记挂与我双修了？”
　　“妖精儿，要是萧华在这儿，你是不是也这么舍不得从我身上起来呀？”
　　小妖精笑道：“你猜！”
　　“嗤”，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团亮光。
　　“谁？”小妖精噌地坐起，随即拍出一道掌力。
　　掌风冲出撞上一道白影，扇动衣摆却难撼本尊，终消于无形。小妖精适应了亮光，竟见萧华傲然而立，眉眼平顺，容色无情。就算身处漆黑潮湿的暗洞，雪衣俊颜仍不失脱俗之质，好似圣洁雪莲，纤尘不染，俗物难沾。
　　小妖精半张翘唇，一时语塞。
　　

☆、转眼陌生

　　“咦，萧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儿？”萧何坐起，顺手搂住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妖精的小蛮腰。
　　“这里不是个适合消遣的地方，最好快些离开。”萧华不急不缓地提醒，眼光只停留在萧何身上。
　　“你怎么会来？”小妖精问萧华。
　　原来萧温二人正巧途径此地，突见地缝中透出凶煞魔气，便在魔窟口关闭前冲了进来。以他二人的法力完全是后发先至，也没小妖精两人狼狈。
　　温奕嗤笑：“反正不是为你。这么快又换目标了，真不愧是狐狸精！”
　　小妖精本欲起身的，可是萧华自始至终也不曾看她眼，倔劲一犯，干脆伸手搂住萧何的脖子，回嘴：“多谢夸赞，我就是狐狸精，还是不要脸的那种！”
　　“哼哼！”温奕冷笑。
　　小妖精回视萧何，笑得风情万种：“有人好意劝我们离开，我们走不走呢？”
　　“妖精儿想怎样？”
　　“当然留下了。说不定这里还是一窝会喜欢小妖精的男魔呢！”
　　小妖精话未说完，那边萧华牵住温奕走向一条如深渊般的暗道。小妖精随即起身边说边跟上。萧何牵住她的手起身相随，笑问：“不怕？”
　　“若是恶魔要杀我，你会挡在我身前吗？”
　　“当然！”
　　“既如此，我怕什么。”
　　萧何笑道：“原来妖精儿这么看得起我。”
　　“当然。”
　　“嗯，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萧何信誓旦旦地说完，话锋一转，“妖精儿，先用你的法力帮我把这身破衣烂衫修补修补。”
　　温奕忍不住插嘴：“你拿什么竭尽全力保护她？”
　　“有心就行。”小妖精拍拍萧何的衣衫，道：“就算是破衣烂衫也难掩你的风彩，妖精儿倒觉得比那些穿得一本正经的有趣许多。”
　　萧何用扇指萧华，故作疑惑：“穿得一本正经的他么？”
　　“无聊！”温奕愠怒。偷看萧华，见他脸色平静一如平日，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这妖精真的媚惑不了他！
　　某个黑暗深遂的地道里，一位黑袍男子正向前疾飞，沿途每遇警戒魔兵便远远抛出腰牌，经过后再隔空召回，不愿稍有当误。那些沿途的魔兵似乎都被他的焦急所影响，一个个绷紧了脸，不再交谈。
　　暗黑遂道的尽头有一片五彩斑斓的流光世界，宠大恢宏的成片建筑连成了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城池。这里又像是海底世界，处处有水波纹在荡漾，迷离而梦幻，如果能忽略掉永久难散的血腥气，会让人有许多美好的联想，仿佛是梦境里的详和世界。然而这是一座魔城——传说中的邪魔之境，也是万魔窟。
　　邪魔之境的主人是魔王巫阙，已活了百万年岁月。他本是仙龙一族，因生性暴劣难与众仙和睦相处，任性入魔。入魔后行事更加残忍狂暴，一生杀孽无数。他也曾数度被仙人合力镇压，可最后总能保命脱逃。
　　二十万年前巫阙抢得一神界晶石“借力眼”，在大地之下开劈了新世界，之后倒是少入五界张狂，仙人想擒拿他亦成了空想。五界看起来好似平静了不少，但事实上却是有太多恶魔杀人取血，灭鬼夺魂，与仙为敌后安全逃入邪境，躲过惩罚，待他日再悄然出现做恶一番后又莫名消失。邪魔之境因此成了诸多累累暴行者的庇护所，也成了仙人妖鬼四族难去的祸根。
　　那名黑袍男人从暗道中飞入“仙镜”，落足于一座蔚蓝色的高塔旁，与装束怪异的年轻男子耳语几句后，塔边结界开了一条仅一人能通过的缝隙。黑袍男人快步入内，结界缝隙自动合拢。
　　黑袍男人眼前出现了百级石梯，他没有耐着性子爬梯，而是纵身飞跃，到梯顶一蓝顶宫殿内与一胡须瘦脸男低声耳语，随后随他飞过几重宫殿，恭敬地进入一龙脊为顶的宫殿。
　　魔王巫阙当阶正坐，两列美魔姬分左右而立。巫阙长一张方脸，皮肤颇黑，胡须密而长根根有力，一双圆眼只轻启便像怒瞪，那模样真是不怒自威，庄严凛冽。
　　黑袍男跪地叩拜：“禀魔王，余山西侧突受大石冲撞，小的们本欲顺手捉两肉串，结果紧跟进两位仙人。”黑袍男子紧张地偷瞄了一眼巫阙又道：“他们一共两男两女，一女是狐狸精，另三人看起来都像凡人，但跟进来那一男一女的身法像极了无象门的人，特别是那个男的，很像是萧华。”
　　“萧华……”巫阙低声重复，微微皱了皱眉，侧头看向一侧，眼底闪现一道蓝光。无形的力量悄然飞循，他要亲自探查。
　　光球当先一步驱散黑暗，萧华牵着温奕在前，小妖精挽着萧何紧随其后。萧何或许是紧张，已许久不与小妖精贫嘴。小妖精一来少了对手感觉无趣，二来也觉紧张，也就闭上了嘴巴。四人便无声地在暗道里前行。
　　萧华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随即挥了挥衣袖，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墙随袖风冲出去，接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发出了短而轻的“沙沙”声。
　　小妖精低声道：“怎么了？”
　　萧华不答，看了一眼萧何，刚才那道窥视的眼波袭来时，他瞟见萧何侧脸躲避视线。
　　萧何似乎不知道萧华看自己，安慰小妖精道：“没事，他肯定是紧张了。”
　　温奕注意到萧华的异样，看向萧何。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的脸，温奕脸色渐变，小嘴缓缓张开，惊讶之色已藏不住。
　　萧何嬉笑道：“这位俏姑娘，我比他如何？”
　　温奕自觉看得太过唐突，又对萧华有小心思，听他出言调笑，尴尬地红了脸。
　　“萧何兄，她不是她，请你慎言。”萧华说完，拉着温奕道：“走吧。”
　　“哼，她当然不是我！她能是娇媚的小狐狸吗？”
　　“当然不是。”萧何夸张地做出讨好模样，博她一乐。
　　巫阙突地闭眼，感于这道击散眼波的力量强劲，抬手揉了揉眼睛。
　　“所有守卫不许妄动。把他们引到蛟龙渊去。”
　　站在一侧不曾吭声的胡须瘦男人点点头，行礼后示意黑袍男子一道退了出去。
　　胡须瘦男人出殿后自顾自地走入不远处的殿宇，带上房门……
　　那些如蛛网般的地道已悄然发生改变。
　　暗黑的通道四壁没有差异，走在其中会让人有一种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小妖精抱怨：“真的在走吗？”
　　萧何认真回道：“在走。”
　　前路有风吹来，照亮的光球在风中摇晃，冷风透着彻骨的寒。萧华做法将光团变得更亮，小妖精这才看清这里已与之前不同，周围是一个难辨虚实的巨大空洞，劲风在洞中旋转，刚进入的路口已消失，四壁也不见其它出口。
　　“师兄……”温奕有些害怕。
　　“没事……”
　　就在萧华回首安慰温奕时，大风的力量骤然成倍增长，小妖精只觉双眼难睁，自己就像是枝头上即将被吹落的枯叶。风却在悄无声息间化作数条风带捆向四人。瞬息间，萧何，小妖精，温奕先后被缚，被风绳扯向不同的方向。萧华单掌一拍，击散风绳，左手伸出隔空拉回温奕。
　　“混蛋萧华！”小妖精边挣扎边骂。他没有第一时间救她已让她恼火，更气的是明明有两只手他却只救温奕。
　　另一边飞得更远的萧何还不忘安慰小妖精：“妖精儿不怕！”
　　小妖精还未平复情绪，暗黑的四壁里又飞出数不清的光刀，眼见要被刀穿全身，小妖精吓得失声惊呼：“啊……”
　　萧华脚底生光，白色的强光以他为中心向上倾斜延伸，形成一道锥形屏障挡下所有光刀，也切断了束缚小妖精的风绳。
　　小妖精惊魂未定，还未落地又惊见萧何身在光墙之外，茫然惨呼：“救他……”
　　话音未落，萧何已被光刀洞穿了不知多少个窟窿，萧何惨淡地看了一眼小妖精，血染的身躯就被风绳拖入暗黑之处，再无痕迹。
　　他死得太惨，太快，太突然。小妖精跌坐在地上，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中茫然一片，他血糊糊的身影又在她眼前出现，小妖精落下泪来，不解地看向萧华。
　　萧华背对着她，一手拔剑，一手施法替温奕召出她的佩剑。暗黑虚影里同时冲出十来个奇装异服的邪魔。萧华叮嘱温奕：“不怕，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小妖精还未理清心绪，身下大地震颤开裂，小妖精双手一按，借力飞起。
　　“吼吼……”
　　开裂的地下传出震撼人心的吼声，不知里面深藏怎样的异兽？
　　小妖精瞥见地缝中有水波在荡漾，一条圆滑灰黑的“鞭子”夹着呼啸甩出地缝，扫向小妖精。
　　“萧华……”小妖精闪身避开，飞向萧华。萧华早与众邪魔交上了手，未回应她。    
　　

☆、呀，又一位高人

　　灰黑色“鞭子”扫空，重重击打在地面，像一条蠕动的巨蚕，粘腻油亮，地面遭受强烈冲击发出“嚓嚓”的声响，土石大块掉落，地缝变成一个数十丈宽的地洞。
　　“啊……蚕蛟！”温奕惨白着脸丢下面前的敌人躲向萧华身后。蚕蛟是一种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蛟龙，身长而滑似蟒更似蚕，柔软成节的身体实在让她胆寒兼恶心。
　　小妖精听到惊呼，忍不住回头去看，见灰尾撤入地洞，紧接着再度甩出两条蛟尾，蠕动的体节的确让人恶心。不过她来不及计较这个，两条蛟尾如光电般快速地分袭两处，小妖精挥掌击开蛟尾，借力飞窜，因萧华那边也有一条蛟尾，她只能改道反方向。
　　蛟身灵活迅捷，紧随小妖精，蛟尾一抽一卷，眨眼间缠住她的细腰，拖向地下。
　　“啊……”小妖精惨叫，变化身形，十指长出长长的尖甲，插向腰间的蛟尾，九尾飞向四方，想要缠住可缠之物，可看似绵软的蛟身却柔韧难伤，虚空之中又无物可缠绕，自救已然无力，坠落间勿忙的一瞥，那道熟悉的白影单手搂着温奕舞着璀璨夺目的长剑，依然那么飘逸又那么令人心酸：“萧华……”
　　绝望时，其中一条狐尾缠住一物，冰冰的，软而滑，小妖精已顾不得害怕，狠力缠住，那物迅即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与蛟尾抗衡。小妖精如觅生机，正满心欢喜，一息之间狐尾上缠住的不知名物体又莫名消失，小妖精还来不及思考，突见一白影掉落，两道亮光闪过，腰间蛟尾松动，接着便落入一人怀中，小妖精大喜过望：“萧……”却不是萧华，“……何！”
　　小妖精愕然，转眼被他带离这个混战中的虚空，并不知晓之前缠住的那物是萧华疯长出来的长发。
　　眼看小妖精被神秘白影带走，温奕升起担心：“怎么办？”
　　巫阙望着悬空雾镜里的影像，本就发黑的脸更加难看。
　　萧华身法半分不缓，应付邪魔与探头而来的两只蚕蛟，只道：“是要护你还是试着一战？”
　　“你……”真的不担心吗？温奕心酸。他原来只是装着不在意，他在强作不在意。小妖精不明白，她却看得分明。刚才萧华用长发拉住她时已转身欲救，只是见暗幕中飞出白影，便迅速收回长发，背身而战。
　　萧华又道：“师妹，仙术总不能只用于同门对练。”
　　“我错了！”温奕惭愧地横了横宝剑。
　　“你不必理会蚕蛟。”萧华再安她的心，“他们不是你的对手。”确认她已做好准备，萧华抬手将她抛出。
　　温奕仗剑在高空划出一道剑气，袭向下方的邪魔，紧接着落足在邪魔的后方，灌力催化薄剑，瞬息化出十数柄寒剑分袭异服邪魔。
　　暗黑的地道里，小妖精轻靠在萧何怀里，眼底闪动亮光：“温小仙女竟这般厉害！”这些丑八怪小妖精可一个也对付不了。
　　萧何不急不缓道：“可惜，全无临战经验，还胆小。”
　　萧何话音未落，温奕防护不及，叫一邪魔近身削去了肩头的一块皮肉，痛得尖叫出声。
　　萧华早将蚕蛟引到一旁，轻松地在凶蛮缠人的两兽间游斗，眼神一直停留在温奕身上，见她未避开这刀受了伤，皱了皱眉头，柔声安抚：“不怕，只当平素练功。”
　　杀妖除魔于温奕实属首次，之前她突遇偷袭又见恶蛟，确实受了惊吓，虽因师兄之故横心一战，其实满心慌乱，以至防守不到卫。不过真斗了两回合心里反而有了底，又得他安抚，信心已有，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忍了疼痛，拿出平日练功的利落身法，在十数邪魔的刀光剑气中自由来去，薄剑时分时合，周身蓝光涨开结防守阵，片刻间竟占得上风。
　　他根本是在陪她实战，给她压阵！小妖精这才发现她觉心惊胆战的际遇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并非疲于应付不能助自己，是不愿助。
　　小妖精怒火中烧，邪恶念头又出，挣脱萧何欲冲出去添乱。
　　萧何一把拉住她，“他不会救你！”
　　小妖精跺脚，“谁说的。”可挣脱不了他的手，忽想起他的恶事来，踢他，“你不是死了吗！”
　　萧何任她踢中，笑道：“妖精儿为我难过，真好！”
　　小妖精又踢他一脚，“可惜了我的眼泪。”
　　萧何右手抚上她的脸，仿佛是在替她试泪，眼中闪着灼灼光华，“那么珍贵的宝贝不会白掉的。”
　　小妖精太明白他眼神里包含的内容，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动容，侧头问：“你喜欢我什么？”
　　萧何笑，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道：“那可多了，喜欢妖精儿的美貌，喜欢妖精儿的热心，喜欢妖精儿的调皮，还有叽里呱啦说不停的小嘴……更喜欢妖精儿的姿意任性！”就如同曾经的自己一样。
　　本就温柔的声音更添抚心之力。小妖精怔怔地看着他。
　　萧何又道：“我远比他好。”
　　“嗯？”小妖精一时茫然。她知道他比萧华更像自己，也更有趣。
　　萧何搂着她的腰飞遁，周围是难辨虚实的黑幕，小妖精急道：“要去哪儿？”
　　“好玩的地方。”
　　小妖精不自觉地回头看向身后，萧何轻轻扶正她的头。
　　“是要探这魔窟里的恶魔吗？”
　　萧何默然。
　　“无象门中又出了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巫阙完全收起了要亲去蛟龙渊与他一战的心思，轻念道：“这家伙也快到了。”抬首命令：“布九龙阵。”
　　殿外有人领命而去。巫阙起身站起，扬手招来一把背盘黑龙，刃宽而厚的半丈长的宝刀，以袖擦拭。
　　随着一声娇喝，温奕斩杀了最后两个邪魔。她轻喘着落足地面，捋了捋有些散乱的乌发。
　　萧华从黑洞中升起，落足在她旁边，赞道：“很好！”
　　温奕乱跳的心瞬间平稳，微笑，“师兄……”
　　“先敷药。”萧华说着背过身去。
　　温奕边敷药边沉思。之前心太乱，她没有认出带走小妖精的是萧何，这会儿却想明白了，问道：“萧何是什么？是友是敌？”
　　萧华沉默。
　　温奕包裹好伤口，挥手修复破损的衣服，消去血迹，“好了。”
　　萧华回身。
　　“师兄，你觉得萧何眼熟吗？还有他的身法……”
　　萧华皱紧眉头“嗯”了一声，道：“这里应该是邪魔之境……”
　　温奕惊呼：“邪魔之境！”仙界找寻二十万年不得的邪魔之境他们却找到了，是幸是不幸？
　　萧华单手握住她的胳膊，正色道：“记住了，稍后我若叫你走，你必须立即遁走！”
　　“师兄……”
　　萧华拍拍她的肩，微笑：“你走了我才能走。”
　　温奕心知巫阙的厉害，何况这里还是万魔同窟。可是他说得也没错，危险时自己先行他才能再撤。温奕艰难地点点头。
　　萧华又道：“初次临战便入万魔窟，怕吗？”
　　温奕摇头，“师兄，我会是个好帮手。”
　　萧华含笑点头。握住她的手腕穿入漆黑暗道，飞遁。
　　自黑暗中出来，眼前突然出现好似海空倒置的剔透世界，蔚蓝的房舍点缀在银白的大地上，轻柔的水光在房舍与大地之上荡漾，别样的美丽世界让小妖精欢跳起来，“萧何，这是哪儿？”
　　“用借力眼造的小世界。”萧何搂住她缓慢飞行。
　　“可惜这味不好！”小妖精遗憾。
　　“确实可惜！”
　　两人行动缓慢好似正在自家后花园闲逛一般自在。小妖精指着脚下，大大小小的窗前、路途上仰头愕然看着他俩的魔，问：“都是魔吗？”
　　“嗯。”
　　“仙妖魔，你是什么？”
　　“我若不是仙，你便不与我结交？”
　　小妖精眨眨闪着光华的狐狸眼，笑：“你猜！”
　　“启！”
　　不知名处突兀地传来坚定有力的男声。接着四周迸发出白色强光，刺眼灼目。
　　小妖精受惊，赶紧抱住萧何，“怎么了？”
　　“误入魔阵了。”萧何答得好不轻松。
　　感觉到光华淡了不少，小妖精睁开双眸，见脚下是宽阔的广场，广场上有许多邪魔分作八个不同的方位聚集，广场四周有浅淡的白色光墙成合围之势，一侧有一排极具气势的银白石阶，石阶每上几十梯就有一平台，其中一层平台上独立着一位拄刀男人。
　　男人肩宽背阔，头大身长，昂首挺立，气势十足，正是仙界难拿的巫阙。小妖精却注意到他的一双眼睛，笑道：“真是又大又圆，可当铜镜了！”
　　巫阙恼努，双眼一亮，闪出两道蓝光袭向小妖精。萧何将小妖精拉到身后，手中纸扇一挥，蓝光即刻消于无形。
　　拄着的黑龙刀上闪过一道蓝光，巫阙瞪着萧何，冷声道：“二十万年不见，功力又增不少哦！”
　　“哈哈……”萧何扬声大笑，笑声里透着豪气，“你也大有长劲呀！”
　　“二十万年……”小妖精探头看他，突觉他那一身的书生气荡然无存，兴奋的状态，眼角眉梢爬满傲然之气，竟隐隐有萧华临阵时的气势。
　　

☆、看热闹也累心啊

　　巫阙提刀指向萧何，扬声道：“你不该来！”
　　眼看有大战将至，小妖精的内心里全是看热闷不嫌事大的旁观者的兴奋。暗道：实在没想到呀，竟是位活过了二十万年的高人！
　　萧何摇了摇扇子，认真问：“你愿与我公平一战么？”
　　巫阙弯了弯厚厚的唇，阴阴地道：“既带了帮手，你也缺少公平一战的诚意吧！”
　　小妖精很想好意告诉他自己绝对算不上帮手。不过萧何早点头道：“你说得对！”
　　“亮剑吧！”巫阙厚重的声音响起，广场上的八团邪魔纷纷向各团的中心靠紧，数千双眼紧紧地盯着萧何。
　　萧何双手一摊，手中纸扇掉落，苦笑：“你的帮手太多，我不是对手。”
　　巫阙难掩讶异之色，双眼瞪得更圆。小妖精更是瞬间垮脸，连她都有蠢蠢欲动的想要动手的兴奋劲，未想他竟投降了。
　　萧何指了指浅光结界上的一个转角，道：“我自己进去。”说完揽住小妖精的腰，走进浅光里。
　　身体触及浅光的那一刻，浅白轻薄的光瞬间扩散，形成了半丈宽的方形空间，两人已身在其中。小妖精只觉身体一沉，内丹发紧，体内真气竟不能聚扰，惊道：“怎么了？”
　　“这是阵中散力玌，亦是牢笼。”萧何摸摸她的头，安慰：“不怕，他若吃人我定挡在你的身前，让他先吃了我。”
　　“你……”小妖精对着那张笑脸，实无言以对。
　　萧何拉她面朝巫阙坐下。小妖精见巫阙偏了偏脖子，收刀拄地，脸色比她还迷茫。小妖精回看萧何，萧何又承诺：“我绝不让他先吃你！”
　　原以为他带着她风风火火地前来闹一场，却不想居然是送上门来入牢笼！自他提议来余山游玩，他就是为送死的？！小妖精白了他一眼。好，看你闹得哪一出！
　　萧何歉疚：“帮手太多，我……”
　　小妖精挽住他的胳膊，笑：“等他来救我们吧！”
　　巫阙确实想不通呀，他不相信他会束手就擒，可他进入的是散力玌，真力难提之地必然无力再反抗，他究竟再玩什么花样？难道他对那萧华就那么有信心？那萧华法力已在他之上？
　　巫阙闷声不语。众邪魔神情紧张。
　　美丽城廓与黑暗连接的边缘处飞来两道白影。淡定从容的优雅仙子牵着美貌仙女划过静寂，倏然而至。萧华在浅白光影前顿了顿，拿眼看了看散力玌，目光只在萧何脸上停了停，便移向巫阙。身上蓝光突现，包裹住两人，萧华抬脚带着温奕破光墙入阵。
　　萧华踏步缓行，口里慢声说道：“萧华有幸，得入邪魔之境。久闻巫王威名，不知可愿与萧某一战？”
　　巫阙好笑：“不愧是同门，习惯都一样。”
　　“哦？”萧华不解，“巫王是何意？”
　　同门？！小妖精捏捏萧何的胳膊，扬声道：“你不是他爹吧？”
　　“妖精儿，我尚未婚娶，哪来的孩儿。”萧何笑开了花，“不过嘛，他若愿叫，我必答应。你若嫁我，便是他长辈。”
　　“这么说来，小妖精可以考虑考虑。”
　　萧何哈哈大笑：“妖精儿，嫁我绝不会吃亏。”
　　他俩这番对话声音奇大，传遍阵中人的双耳。温奕扭头怒目而视，连巫阙也忍不住抬头看他俩，萧华却淡漠地停住脚步。
　　萧何又道：“巫阙，你已囚住他爹娘，就与他公平一战又如何？”
　　巫阙叫这家伙的反常之举弄得越发糊涂，欲笑不能，欲答无词。
　　萧何又道：“你已活了几百万年了，摆上九龙阵欺负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可不好！”
　　巫阙找回口齿，冷笑：“乳臭小儿欺上门……”突觉不对，巫阙移目萧华，心念动，黑龙刀光芒大涨，扬起斩落，半空中降落巨大的光刀，势如劈山裂地，仿佛眨眼间便会将蝼蚁般小的萧华劈成两半。
　　巫阙挥刀的同时，地面八个邪魔团闪起灰烟，怒龙长啸，灰烟中飞起八条凶悍的黑龙。
　　“小心！”
　　几乎同时，小妖精和萧华如是提醒。小妖精是情急提醒萧华，萧华则是关切嘱咐温奕。
　　巫阙杀招已到，萧华挡在温奕身前祭出宝剑，温奕背靠萧华，将剑挥出条条长长的弧形光刀，袭向黑龙。
　　“啸……吼……”八条黑龙纷纷挣扎怒吼，竟然上升不得，唯张爪拍出道道气浪消去温奕的剑气。
　　无象门独有的隔绝仙阵突显，在广场上围成圆，阵基压在八条黑龙的身体之上，让他们难以腾空。温奕看清下方的异状，惊讶地叫了声师兄。他怎已布下了仙阵？
　　萧华扬剑挡下巫阙的杀招，脆响声中，剑气刀光碰撞的气浪激荡开去，空中荡漾的水波纹仿佛被其影响，飘荡得更激烈。巫阙停住前冲势头，恼怒地看向地面。他已察觉到萧华被戏弄时的反应不妥，却震惊他能做出这分动作，更不明白他是如何结阵的。
　　强敌当前，萧华不给对手片刻喘息之机，在巫阙分神之际，第二剑横扫而出，蓝莹莹的剑气从剑刃透出，扩展，化作千万点流萤围向巫阙，凝冻住空气。
　　巫阙怒吼一声，双手握黑龙刀斜劈，半空隐有龙啸，一条若隐若显的黑龙兜圈撞向流萤……
　　萧巫动手的同时，广场上被仙阵压制的八条黑龙散阵，尚在仙阵内的邪魔重新结成八条体格瘦小不少的黑龙，长啸腾起，冲向萧温两人。温奕娇喝一声，离开萧华坠身下落，手舞剑花，画出团团光墙将仙阵内的空间分做上下两部份，自己在下部降龙为萧华分忧。
　　巫阙撞飞流萤，那条若隐若显的龙盘旋而去，撞上仙阵。“嘭”，仙阵颤动。
　　看热闹的小妖精心头跟着起颤，生怕仙阵撞破，若八龙成真形，他俩怕是真处弱势了，何况阵外还有邪魔陆续聚来。
　　萧何收了笑意，眼光却是飘忽的，像是在搜寻什么。
　　巫阙一边驱龙强破仙阵，一边挥刀逼杀萧华，百万年魔王，真力浑厚，刀沉势凶，萧华不堪重压，每挡一招都会退上三五丈。温奕勉强压制住八龙的上昂势头，心中又忧又急。
　　连挡七八次刀锋，萧华已被逼到仙阵边缘。巫阙面带喜色，又一次劈下黑龙刀，这一下声势更大，誓要伤他于宝刀之下。萧华仓促推出宝剑，寒剑脱手飞窜，剑身散放出密密麻麻的流萤，可惜还未围住巫阙便被黑龙刀的气浪荡得飞扬起来。
　　刀锋刺破了萧华的护体光罩，眼看就要将他劈成两半，小妖精大骇，惊得站起，喉咙却发紧叫不出声来。
　　萧华突地轻扬薄唇，那些乱飘的流萤瞬息间汇成一把蓝色光剑出现在巫阙身后，同时又一个绝美的萧华骤然现身，握住那把剑刺入巫阙的后腰。
　　巫阙负痛惊呼，双手一滞，遇险的萧华趁机左飞，遁到他身后与□□合体。巫阙反应过来，怒吼着冲前半丈，让剑离了身体，不管鲜血喷溅，回身就是一刀。萧华扬剑相迎，凝炼的剑气比之前又强上了几分。
　　“阴险狡诈！”巫阙抽手止了后腰上的血，气得大骂。
　　原本□□之术会者甚多，也极易察觉，然而萧华的□□术委实与众不同，行动之时全不影响气流波动，隐匿行迹的能力比他的本尊还要高明数倍，巫阙实是全力在提防，结果轻易让他布仙阵、施偷袭，生怒之时也有心惊。他却不知，无象便是无形无象，这□□法玄妙独特，乃门中十大难习绝技之一，现无象掌门穆彦尚且不会，萧华是无象门历代弟子中极少数掌握此术之人。
　　萧华对巫阙是耳闻已久，今日入这万魔窟势单力薄，自然是管他阴谋阳谋能用则用。尖利的刀剑碰撞声不断，萧华再不似前番那般大落下风。他扬眉冷笑：“比起百万年来巫王的作风，萧华只是小巫而矣。”
　　萧何将小妖精拉到身旁坐下。小妖精拍拍胸口，问道：“你早知道？你与萧华都商量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商量。”萧何淡淡地回答，目光停留在场中，似轻轻地叹息了一下。
　　小妖精双手捧住他的脸，细细地端详，确是同样出众的容貌，可眉眼无一相像啊。
　　萧何好笑，捏捏她的粉脸，道：“他若是我儿，我好跟他抢妖精儿吗？”
　　小妖精嘴欠：“就算是也没什么不可以！”
　　

☆、看热闹也累心啊 二

　　巫阙不愧是久让仙界头痛的老邪魔，就算身负腰伤与萧华对战依然是霸气十足，刀刀威猛，萧华则是身轻灵，剑刚劲，一时间与他难分高下。
　　不过萧华虽是冷眼应战，内心却是焦急的，他一时不会有事，可温奕实难独战八龙，何况巫阙身负腰伤还在分力破仙阵，他俩的实力事实上远不如巫阙与八龙，再久耗下去大家都有危险，转身之际眼光扫过萧何。
　　萧何似无察觉，伸手理了理小妖精的鬓发。
　　巫阙像是想到了什么，发黑的脸色突地变苍白，双眼瞪了瞪萧何，眼珠差点飞出眼眶。他大力撞飞萧华，一剑击散温奕造的横于仙阵的光墙，直冲向温奕。
　　萧华在半空转了个圈，头朝下猛追，在盘龙刀触及温奕后背的那一刻隔空扯开她，挥剑腰斩巫阙。巫阙硬生生地横移避过，刀尖却紧追温奕不放，温奕挡开一条黑龙，回剑自救，可惜被黑龙刀所挟真力荡开，眼见刀尖扎入胸口，一道蓝光窜来，“当”的一声撞开刀尖，却是萧华情急中掷来的宝剑。
　　只可惜还是慢了半分，刀锋在温奕的胸口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温奕按住伤口，咬牙忍痛。萧华紧跟剑影而来，单手搂住温奕问了声怎样，右手已召回宝剑，双眼却无法看她，专注于在巫阙与八龙的围堵中寻生机。
　　“没事……”温奕勉强挤出两字，伤口虽未深及心脏，却也着实严重。她也知情势危急，右手依然挥剑刺杀近前的黑龙。
　　萧华见未伤及性命安了心，按下痛惜，吩咐道：“好好包扎。”话音落，将她送入捉妖袋。
　　“不……”
　　独战巫阙与八龙，就算是杰出如他也不可能有胜算。温奕提剑就要冲出捉妖袋，却听见师兄严厉的声音传来：“无令而出，我将不再是你师兄！”
　　温奕双眼撅着泪，却不敢出去，不光是受这话的威胁，也是怕自己会成累赘。或许，这样更方便他逃离。她这么自我安慰着，单手摸药瓶。
　　苦闷已久的白狐走近问道：“你也被捉了？”
　　温奕吼道：“走开，你法力被禁，我可没有！”
　　“牢笼”里的小妖精焦灼难安，起身贴在光壁上看着仙阵中的厮杀。其实她根本看不清战况如何，仅能靠一道快速移动的蓝白光影判断出萧华尚能应战。
　　白影的四周永远被黑龙包围冲击，巫阙的影子移动得更加迅捷，不时会截住萧华的身影，迫他骤然改变方向。更可怖的是仙阵的状况，那条虚实不明的龙撞击仙阵的力量已变得更加强大，仙阵已生裂痕，仿佛再承受下一次撞击就要碎掉。
　　“可恶，傻萧华，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护她！”小妖精跺脚抱怨，却不敢说得大声，眼中泛着水气，她没有回头，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计划的？”
　　萧何依旧盘膝坐着，不言不动。
　　没有听到回答，小妖精怒而回头，压着嗓子吼：“你说呀！”
　　“妖精儿不哭，更不要为他哭，我会吃醋。”萧何笑了笑，露出一脸苦涩。
　　小妖精怒在胸中，本要抬脚踢他，可看到那浓浓的苦涩之意竟踢不下去。心中的苦是因她还是还有其它？
　　虽然他们是同门，她却突然有个想法，他不喜欢萧华，是非常的不喜欢……小妖精心里升起了寒意，却又因他眼中厚重的涩意狠不下心恼恨。她扭头移目，又看向仙阵，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萧华，萧华……
　　萧华不及巫阙的功力深厚，好在身法远比巫阙灵活，自“收了”温奕，他就打定主意避巫阙杀八龙。小妖精忧心之际，他已经连袭八龙数次。
　　随着声声惨叫传来，两条黑龙摔到地面散作一地哀鸣的邪魔。仙阵外的邪魔见此情形，惊怒交集，各施法力欲毁仙阵，可惜终不得其法，只如蚍蜉撼树。
　　巫阙怒极，急于解决他，收了破阵的龙，化为龙身。硕大的黑龙几乎占去仙阵里的了半数空间，它昂扬着龙头呼啸，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只是一片鳞甲也比人大，那六条小龙只像蚯蚓，随着巫阙一甩尾，六条小龙落到地面离了战团。
　　巫阙围住萧华转圈搅得小小一方天地风云骤起，黑龙口喷水柱，四爪齐上，爪爪都含罡风，利如尖刀，龙尾狂甩，力大势沉。萧华拍掌击散水柱，剑挡利爪，跳跃避龙尾，一番腾挪似稳控形势，其实已入了巫阙的围局。黑龙游走之时运起百万年的功力，推起气浪压向萧华，堵得他气血翻涌，几个呼吸之后，萧华身法已明显变慢，一番左支右挡，勉强又刺了黑龙两剑，却被龙尾甩中后背。
　　“噗”，萧华五脏俱痛，喷出一口血箭。
　　处境不佳，走与留必须尽快决断。萧华深知今日不杀巫阙，他必迁他处，要再找到他又不知须多少时日，可若蛮战，难保不是枉丢性命。击散一道水墙，萧华咽下一口血腥，扬声道：“陆师叔，还要旁观？”
　　小妖精咬着唇回视萧何。
　　萧何一笑，耸肩摊手：“我不旁观又能……”
　　萧华此言必有缘由，小妖精指他怒斥：“你……”
　　突地，眼前一花，萧何抱住她，出“牢笼”进仙阵，蓝色剑影一晃，她与他窜进了黑龙的大口。小妖精不理会气味难闻，亮出狐爪一溜划去，又被萧何带着从一薄弱的窟窿穿出。这次突袭的速度之快，快到小妖精没有换过一次呼吸便完结了！
　　“嘭”，巫阙摔落地面，大地震颤。黑龙负痛惨啸，转眼变回人形，蜷缩着挣扎。
　　之前退步的六条黑龙长啸一声，腾空而起，分袭悬停两处的三人，萧何萧华各自仗剑迎战。小妖精看着尖利长甲上的斑斑血迹，道：“这下该死了吧？”
　　“休想！”脚下传来巫阙带火的声音。他大吐一口血，用袖擦掉脸上血迹，变出一条白缎往腰间一裹，包住腰后淌血的伤口，又在肚上抹了一把，暂稳受损的内脏，双手握住黑龙刀冲向萧何。
　　“妖精儿抱住我！”萧何命令。
　　小妖精立马动手紧抱住他的腰，萧何松开搂住她的手，掌击身侧黑龙，右手挥剑接下巫阙劈来的大刀。
　　尖利的金属碰撞声刺痛耳膜，刀风剑气压得她后背沉沉，小妖精感叹：“这样都不死！”
　　巫阙从下往上冲，与萧何交手后，上冲之势并未变缓，半道脚踏一条黑龙借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仙阵的顶部，扬起黑龙刀劈中光墙。
　　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仙阵裂开一条缝隙。几乎同时，萧华萧何弹指，两道蓝光分别从二人指尖射出，击中仙阵，修复裂缝。
　　萧何飞近巫阙扬手就是一剑。巫阙是不甘的，只是他不得不放弃继续破仙阵，从光墙里抽回黑龙刀回身自救。
　　“哼！哼！偷偷摸摸的小人！”巫阙阴冷冷地问，“不公平一战了？”双手出刀更加迅捷。
　　“黑龙啊，百万年来你从不知公平一战四字，我又何须跟你当真。”萧何温和笑答。手上更是一剑快过一剑，他相信巫阙已是在做垂死挣扎。
　　的确，巫阙显露豪情霸气只为惑敌，实已伤重，本指望破阵独逃，却不想终未如愿。想自己多年来皆可绝地逢生，却不想今日在自己的老巢受困，瞄了一眼仙阵，恨了一眼萧华，激发出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冲过去。
　　既不能活也不能独死。
　　萧华抬脚砸在一头黑龙颈子上，将它压向地面，捏了捏剑柄，紧盯住巫阙的来势。萧何斜飞追来，挥剑砍向巫阙的后背。巫阙往左一晃，不减前冲势头。萧何冲着萧华吼：“躲开！”筹谋了二十万年，他绝不能让这条黑龙死在别人手下。
　　萧华心里暗暗一松，划出两朵剑花撞向巫阙，阻住他前冲的势头，斜飞而去，对上一条黑龙。萧何借这一缓冲上来刺中巫阙，剑尖从后腰刺入从左胸冒出，同时再催内息，将他的内脏震得稀烂。
　　剑出，血流如注。
　　小妖精得空看向萧华。高傲的仙人依旧从容沉稳，只是净白的皮肤里透着青白，胸前染着点点殷红，小妖精忧心问询：“萧华，你怎么样？”
　　萧华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巫阙掉在地上再无力站起，自萧华现□□，他就知道散力玌再关不住这家伙，他也总算明白了他为何敢入散力玌，曾经也是无象门中风云人物的他，定然也有高明的□□躲在散力玌外待机而动，可是受困于仙阵，又遇萧华……生命的尽头曾经嚣张疯狂的魔王也只余叹息。
　　萧何隐了宝剑，落足在巫阙身侧。
　　“二十万年前我就说过，我会是你的终结者！”
　　是啊，数番交手我赢多负少，可终是输了这最后一局！装神弄鬼的家伙！
　　“陆冲，你……赢了……”巫阙苦笑着闭上双眼。是啊，虽力有不及，然智终胜我一筹。
　　

☆、等不到转折的故事

　　“还有黑龙！”小妖精拉拉陆冲提醒。
　　陆冲微扬下巴看向萧华，容色平淡。
　　萧华对战五龙，瞥了他一眼，见他无意出手，拍拍捉妖袋，挤出两字，“出来。”
　　温奕应声而出，关切地看了看他，提剑便上。萧华左手举起，催动真力，掌心冒出蓝色光柱推着仙阵不断增高，直到碰到邪境的穹顶才收掌。再曲指弹出一道指力击中穹顶的某处，蓝色强光闪过又灭，露出一颗如眼珠般黑白分明的圆形晶石，正是邪魔之境的根基借力眼。萧华挡住黑龙，吩咐温奕：“取下来！”
　　“嗯！”温奕飞身跃上高处，手掌紧贴借力眼，用力扭扯。
　　阵外群魔惊慌四散，阵内五龙已陷绝境，萧华驭剑在温奕脚下防守，五龙疯魔般不约而同地撞向萧华，萧华紧抿着唇，被冲来的气浪束缚住手脚，身陷其中，只能竭力对抗。
　　陆冲冷眼旁观，小妖精急得飞身冲去，陆冲探手将她拉住。小妖精火起，正欲发作，四周光线突地一暗，近于漆黑。
　　原来是温奕拔出了借力眼。
　　陆冲抬手毁掉仙阵，紧搂住小妖精，纵身遁入黑暗中，空中仅余小妖精恼怒的话语：“你干什么……”
　　借力眼可借山川之力，日月之光，更能借来天地灵气自成结界锁住内里的一切气息。巫阙将它放置在深潭之下，映出唯美的水光世界，借来所需之力供群魔生活并且掩盖了浓浓魔气，如今失去，自是恢复成大地之下本来的暗黑空洞。
　　群魔知道失了庇护，个个惜命，无魔逗留，包括因仙阵被毁而解了困局的五龙，也恢复魔身一哄而散。
　　借力眼泛着蓝蓝的亮光，照亮了半丈小天地。萧华不动，温奕便跟着停住不动。眼看着群魔遁了个干干净净，她摸了摸额头，轻轻松了一口气。刚才仙阵被毁时，她真是被吓得胆战心惊，若是这些邪魔齐心，他们就真的危险了。
　　萧华轻飘飘地落到地面，温奕举着借力眼落在他身旁，庆幸：“幸亏这些魔各怀鬼胎，要不然真叫萧何害死了？”
　　萧华摇头，断断续续地道：“他……是陆……师叔……”突地喷出一口血箭，身体摇晃不稳。
　　“师兄……”温奕慌忙扶住他，“怎么了？”
　　“还好……”声音里透着的全是无力，“你……的伤……怎样？”这番强战已耗尽他的真力，内脏亦有损伤，若非意志够坚，他未必能以抖擞姿态撑到邪魔逃尽的时候。
　　“没事，早没事了。”温奕安他之心，任眼泪滚滚，扶着他在地底穿行。
　　现在附近的邪魔太多，她不敢停留也不敢飞出土层，在泥尘中遁了半日，运力撑开一个小空洞，做法放置好借力眼，掩了所有气息，便开始替萧华疗伤。
　　烟波浩渺，唯听湖浪声声。陆冲带着小妖精穿过晨雾，悬停湖上。他挥了挥衣袖，湖上便多了条小船。两人落足船上。
　　小妖精恼问：“他们怎么样了？”
　　“没事了。”
　　小妖精不信，用手指着他警告，“你别再阻止我了，我要去看看。”
　　陆冲温和劝告：“他们早已离开。”
　　“反正我要亲眼看过才安心，再说我本就要找他。”
　　“妖精儿，”陆冲拉下她举着的手，轻握在手心，用手轻轻抚摸她的手指头，“你没发现我们更般配吗？”他倾身，将脸凑到她的脸前停住，温柔一笑，“他无半分比我强！我却比他更在意你。妖精儿，我喜欢你！”
　　温柔如晨风，轻柔，透着诱惑，声线染晨雾，氤氲，迷乱妖心。
　　“……嗯……”小妖精半晌才回神，抽回手，“我喜欢萧华。”
　　“别这么快下结论。”陆冲牵住她的手，要拉她一起坐下。
　　小妖精抗议，“我要去找他。”
　　“妖精儿，你在伤我的心。”陆冲不放手，“我若不答应，你也走不了。”威胁的话语，耍赖的神情。
　　小妖精狠狠捏了捏他的胳膊，气鼓鼓地坐到他的身边。若不是知道他不放手自己便走不了，她才不跟他啰嗦呢！哎，要怎样甩掉他？
　　“妖精儿，你没有对付我的办法。”陆冲得意地捏捏她的脸。
　　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往日她缠着萧华的样子，还更得意。小妖精气鼓鼓地瞪他，眼里全是不答应，不认同，不服气。
　　陆冲松开手，手中多了一把扇子，轻摇两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会来找我的。”
　　眼中突现的沉重简直与他格格不入，可是又那样真实！
　　小妖精觉得他所言不假，收起要走之心，转而打开对他的好奇心，“要叫你陆冲还是萧何呢？你真是萧华的师叔？你也是仙？他之前好像真的不认识你，他为什么会不认识你呢？你不喜欢他？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陆冲更好听。”陆冲收拢纸扇轻敲她的头，“问题真多！白白可惜了这良辰美景。”
　　“你的故事肯定比这美景精彩。”小妖精抱住他的胳膊坐下，“来来来，一样样讲给小妖精听。”
　　“我在二十万年前已离开无象门，萧华那时候的前世的前世的前世……还没转世呢，他到哪儿认识我？我又为何不喜欢他？”
　　“原来你是这样喜欢我的？”小妖精放开他的胳膊，不满，“不尽不实。”
　　“哪儿不尽不实了？”陆冲委屈：“我虽是他师叔，却从未与他相处，自是谈不上不喜欢，同理，自然也谈不上喜欢了。”主动挽住妖精儿的胳膊，歪头靠在她的肩上，“我的喜欢都交给了妖精儿，妖精儿可要记得哦！”
　　小妖精“哼”了声，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对于萧华有敌意的原由，先把这问题放一边，又道：“你为什么离开无象门呢？一离开就是二十万年吗？”
　　陆冲伸手划动湖水，修长的手指拿出水面时指尖的水珠滴落湖面，发出“嘀嗒”声响，轻幽空灵。他低头垂帘，待手上的水珠滴落最后一滴，又伸手入湖划水，而后拿出手来，看水滴一颗颗掉落。柔和的侧颜带上了郁色，长睫沾染雾气莫名的惹人生怜。
　　小妖精心生不忍，在想要怎样安慰，陆冲却突然抓了一把水珠甩了她一脸。
　　“喂！”小妖精并指召来一股水柱浇向他。
　　陆冲挥挥纸扇将水柱打成雾气，笑道：“哎，要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还真是有点难人。”
　　一句实话也不愿讲。小妖精暗哼一声，笑嘻嘻地道：“也是，你也够老了，哪里能记得！不说就不说吧，我能理解老人的难处。”
　　“呵呵……我可不老，与妖精儿在一起刚刚好。”陆冲摸摸她的头，“妖精儿不高兴了。这样吧，我每天给妖精儿讲一个故事，关于陆冲的故事，要是讲满一百个，妖精儿不愿再听了就可以离开，要是还愿意听，就嫁给我，让我给你讲一世，如何？”
　　“好呀。”完全有自主权，小妖精一口应下。
　　陆冲摇动纸扇，微微一笑：“那就从更久远的时候讲起吧。那时陆冲还是个小孩儿，天赋异禀的小孩儿，漂亮又聪明的小孩儿……还是个高傲的小孩儿……”
　　游完碧湖，再溯江而上，而后又入小河，一路行程都由陆冲安排，凡遇美景便停船上岸游玩，不知不觉间已从秋走到冬。
　　陆冲很有趣，小妖精每日里和他笑闹逗趣着实开心，偶尔她也会想，若是第一眼看到的美男是他又会怎样？
　　陆冲依言每天讲他的故事，有时还会多讲几个。那些故事里的他从儿时起便是出众得惊人，无论练功还是打怪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也就与巫阙交锋的失利让他的生命中有过丧气，然而前番已尝夙愿，终是赢到了最后，再提起来，他那漂亮的眉宇还是会散发出傲人的光芒。
　　然而天地之间难有永恒的顺遂，小妖精知道故事还有转折。可他依然讲述着美好与快乐的那部份，难到他就是要以那转折来让她留过百日吗？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幻稚。
　　昨夜风声紧，天明起来，木船外已是一片雪色世界。
　　小妖精欢呼一声跃上岸，行动间已换上一身红色衣裙，“踏踏”踩着积雪，仰身捧一捧洒开，看着雪花随风四散。
　　大雪覆盖下的世界干净得纯粹，那抹红红的倩影就更加显眼与夺人眼球，欢愉的她如她的衣裙一般带着火一样的热烈。他本已极其厌恶血色火光，却被她的颜色烧沸了他的热血，记忆中那跳跃的血焰仿佛也变成了她的倩影，而她的那份快乐逍遥还有那纯粹热情的笑声，又将他带入了意气风发的曾经，将他的现在与曾经相连，略掉了他想要忘记的那部份。他甚至在想，若是她与他一同长大，朝夕相伴，他的人生是不是美好得神也会妒忌？
　　小妖精感觉到偷看的目光，捧起一捧雪捏玩半晌，突地扔向陆冲。陆冲没有躲避，被雪团击中脖子，他展颜，随手抓一团雪扔回去，小妖精“咯咯”笑着，跳步躲开，又抓一团雪扔了过去。
　　陆冲早移动身形，眨眼间到了小妖精身前，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极尽骚扰之

　　小妖精轻轻扭动抗拒。这些天来他太多次表达热情，她知道只要自己传递拒意，他便会主动松开，就算再说上一堆爱慕之言也不会继续冒犯。
　　不过今天他只是减了两分力度，没有立即松开。
　　“狐狸精，小狐狸精，你怎么就不勾搭我呢？”
　　“陆……”
　　“妖精儿……”陆冲在她耳边呢喃，“妖精儿，我不好吗？真的不够好吗……”
　　他的声音本就动听，如此带着伤感的细语问询更令人动容。
　　小妖精的心儿也跳快了几分。
　　陆冲松开了些以便看到她的脸，明眸里带着深情，唇线微扬勾起好看的弧度，“妖精儿，接受我，不要拒绝我。”
　　一字一句都带着蛊惑，温柔的脸在一点点接近，小妖精知道他要干什么，紧张，想逃，却又迟疑……
　　灰暗的地洞，可恶的老道，内丹离体时那倾身贴来的美颜，还有唇瓣妥贴的温度……
　　那才是最令她动容的。
　　小妖精仰头后撤。
　　陆冲黯淡了神色，顷刻又换上了温柔的笑颜，按住她的头，不客气地将唇印上她的额头。
　　“可恶的妖精儿，又伤我的心了。”
　　他松开她，侧身，含笑叹息，“我还不够好么！”像是在玩笑，又没刻意掩藏忧伤。
　　小妖精难得觉得不忍。不知如何回他。
　　陆冲将手从她腰间移开，改牵住她的手，指向一侧山头，道：“走，采红梅。”
　　覆雪青山缀红梅，漫舞双影落其间，雪衣黑发的颀长身影轻缓地在梅林移步，风吹衣衫，飘然欲飞，红衣俏影在梅蕊间跳跃，惑心的容颜不似这凡尘应有，雪花扬扬洒落，红影又跳落地面扶梅弹蕊，两道绝色身影就这么鲜活地勾勒在柔风影雪里，成就了一幅绝美画卷。
　　“咔嚓”，陆冲掰断一枝红梅递给小妖精。小妖精含笑接过，摘下一朵花和雪放入口中吃起来。
　　“这不是吃的。”陆冲好笑，却也专注地看着，直到她咽下，将她的一举一动，连她耳畔的红梅与身后的白雪尽皆刻入脑海。若从今后，每一日都有她的陪伴，他们还可以一起看多少美景？！
　　“走吧！”陆冲牵住她的手飞回河滩。
　　“不坐船了？”
　　“走走吧，快到我家了。”
　　“哦……你家还有多少人？”
　　“我一个。”
　　溪水已经结冰，溪畔有一座白墙围起来的山庄。庄门前是宽敞的石坝，左侧仰躺着一座小山似的石龟，周围明明都是雪，龟身上却片朵不沾。墨绿的龟壳倾斜着靠在地上，龟目露苦涩望着庄门，一只后腿贴在地上，那架势像是要挣扎着翻过身子。若是一只真龟以这样的姿势呆着，定然满心绝望。
　　小妖精跳到白白的龟肚上，笑道：“你很讨厌乌龟？”
　　“对，讨厌，很讨厌。”陆冲笑回。
　　小妖精把乌龟的肚皮踩上一遍，跳下去挽住他的胳膊，随他进入山庄。庄内显然受法力加持，气候温和宜人，四季名花同时开放，松竹也植于各处，花草松竹都是精心布置过，入眼来步步皆是美景。
　　“你家真漂亮！”小妖精由衷称赞。
　　陆冲俯身看她，“喜欢可以永远留下。”
　　“呵呵，那小妖精可得想想。”小妖精松开他的手跑入花丛中。
　　陆冲说萧华会来找他，小妖精觉得此话不假，便安心住下来等着他。或许，到时也能弄明白陆冲为何不喜欢萧华，还有他不愿说的转折。
　　在这山庄的日子过得并不无聊，陆冲风趣幽默，见多识广，学识渊博，每日里除了讲故事，还会找出许多有趣的事情拉着小妖精一起干。诸如培植花草，弹琴做画，煮茶下棋，采花酿酒，指点小妖精的术法等等，随便拿出一样都够小妖精佩服一场的。
　　转眼离百日之期将近，萧华还没有出现，小妖精开始怀疑陆冲的话够不够真实。询问陆冲，陆冲总是劝慰，小妖精已起了疑心便盘算着要走，着意询问关于无象门的事情。
　　陆冲可不愿多谈，只回答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便把话题引开。小妖精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如何打开捉妖袋。
　　山庄旁的小河结上厚厚的冰层。这日一早小妖精用过早餐就拉着陆冲一起到河上溜冰。两人一路打打闹闹，也不知滑出了多远，正闹得欢，萧华和温奕并肩出现在冰层上。
　　小妖精放开陆冲的手，冲过去抱住萧华，欢喜：“萧华，你真的来了！”
　　萧华面色淡然，推开她，道：“跟了陆师叔这么久，还是改不掉狐狸精的习性！”
　　陆冲走过来牵住小妖精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笑道：“何须改，师叔喜欢的就是她的妖精习性。”
　　小妖精恼怒地瞪住萧华。
　　陆冲亲口自认师叔落在萧温两人耳里是一喜。萧华抱拳行礼，“萧华见过陆师叔。”
　　温奕也施礼：“温奕见过陆师叔。”
　　陆冲敛了笑意，受了礼却不应声。小妖精好奇地打量他与萧华。
　　萧华抬头收拳，道：“陆师叔也知师侄是为何事而来，还望陆师叔成全。”
　　“既是拜望师叔，也不见有何诚意。两手空空而来，就想拿走东西，也太自以为事了！”
　　陆冲说得毫不客气，温奕脸有愠色。萧华却笑道：“是师侄不周，望陆师叔宽恕。只是不知师叔有何要求？”
　　虽说依然是不卑不亢，但是多少有些做低伏小的意思。小妖精的眼里已然透出几分玩味。
　　陆冲不答，搂住小妖精的腰就走，俯身笑语：“走，回家。”
　　“哦。”小妖精回头看，见萧华和温奕并行跟着。俊美的容颜清清冷冷，读不出一点情绪，温奕也和她一样在品读他的心思。
　　小妖精好奇地问陆冲：“他们来拿什么东西？”
　　“掌门玉印。”
　　“哦？”
　　陆冲挑眉，“无象门中高坐的不过是个假掌门。”
　　萧华温奕可是掌门弟子。
　　陆冲的声音不小，萧华温奕也都听见了，不过都默契地选择沉默。
　　这下可好玩了！小妖精双眸闪亮。
　　四人前后脚到了庄前，萧温二人都注意到了那只老龟石像，温奕将牙一咬，就要弄那石像，萧华一把拉住，用眼神示意她别妄动。陆冲冷眼看了看，揽着小妖精走入庄内。温奕气哼哼地跺了跺脚，低头跟着萧华进了山庄。
　　陆冲并不招呼他俩，只管逗小妖精。小妖精陪他说笑之余，也不忘主动搭话萧华，萧华并不理她，小妖精也只能忍了气闷，先同陆冲玩。
　　入夜，四人一同用过晚餐，陆冲拉走小妖精去赏雪。萧华便带着温奕自选了两间房住下。
　　小妖精的房间原本紧挨着陆冲的卧房，离萧华住处挺远，她赏雪回来便住到他的隔壁。陆冲没有阻止她，倒是主动跟过来，住到小妖精旁边。
　　小妖精进房后便合衣睡下。半夜，她醒来，揉揉眼睛，再伸个懒腰，穿上鞋便穿墙而过进入萧华的房间。
　　房里没有亮灯，床上没有人。
　　窗边榻上倒有一道人影。窗外昏暗的光线照进来，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浅淡的痕迹，黑发披散，脸部线条比平日柔和，因为仰头，下巴与颈部竟显柔美。他背靠墙壁斜坐榻上，一只脚踩着地面，另一条腿在榻上，曲膝，手放在膝上，看起来手长脚更长。他是醒着的，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膝上的那手分明在缓缓搓指。
　　这样的光线并不会难住有心看清他的小妖精。她爱的美男子正微皱眉头，难得露出一片愁容，让她心痛。
　　他发现了小妖精，侧身将榻上的脚放到地上，坐直身子。换坐姿的同时，房里的灯已被点亮。他的眉头皱得更紧，眼里写满不喜。小妖精知道若不是他清楚对自己恶言相向无用，他肯定不是赶自己走就是骂自己无礼。
　　还好够了解自己。
　　“萧华，小妖精好想你！”小妖精笑着跑过去抱住他，路过灯台的时候不忘卷起风灭了蜡火。
　　坚实的胸膛，温热的体温，还有早已熟悉的味道，她无一不爱。小妖精在他的胸口磨蹭，“萧华，小妖精天天都在想你。你有想我吗？”
　　重重的叹息。萧华强行拉开她。
　　“干嘛！”小妖精坐到他身旁抱住他的胳膊，“你这么晚还没睡不就是知道我会过来嘛！”
　　“……小妖精，别疯了，行吗？”话语里满是无力。
　　“我说错了吗？你不是在等我？”
　　她已笃定，眼里闪着促狭的笑意。萧华起身。
　　房里的烛火又亮了，陆冲摇着纸扇，笑道：“妖精儿，你也喜欢半夜窜门。”
　　“你还真是跟我的习惯一样！”小妖精也得叹息。
　　“陆师叔请坐。”萧华有礼地请他坐到桌边，自己才落坐，道：“师叔夜半而来，想来必有要事，不知……”
　　陆冲抬手从桌上挥过，棋盘棋盒已摆好，“来一局。”话音落，响起了敲门声，陆冲笑道：“更热闹了。”自做主张，叫道：“进来吧。”
　　

☆、25

　　
　　门被缓缓推开，温奕走进来。
　　“咦，原来温师妹也喜欢半夜到师兄房里玩。”
　　“小妖精！”萧华咬牙一字字吐出这三字，回头瞪她。
　　小妖精不痛不痒，给了他一个风情笑颜。
　　温奕脸上红了白，白了又红，支吾：“……我……爱看下棋。”
　　陆冲拍拍凳子，道：“过来。”
　　温奕落坐。
　　陆冲拈棋落子，萧华平和对局，十数手后，两人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对于此道，小妖精只粗浅的知道些皮毛，温奕倒是看得挺专注，像是挺懂的样子。小妖精失了耐心，也乏了，掩嘴打了个哈欠，爬到床上转眼睡去。
　　温奕半张着嘴盯着那床。明知她无形无状，还是惊讶她就这样当着两个男子的面爬上了男人的床。
　　床帐自落，遮挡了熟睡的人。
　　温奕更是惊讶。自始自终，对奕的两人目光都落在棋盘上，会是谁放下了床帐？温奕想要在两人脸上看出点端倪，却不能够。
　　小妖精睡足醒来，掀开床帐探头看，见那三人还是自己睡前的样子，满室的亮光告诉她，他们就这样熬了半夜。小妖精起身对镜梳理好秀发，转身走向三人。
　　陆冲道：“妖精儿，去把前日的云露茶拿来。”
　　“好。”小妖精应下，望着温奕道：“要不要一起去呀？”也不待她回答，拉着她就走。
　　小妖精领着温奕走在花间廊道，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呢？”
　　温奕当然不会告诉她萧华才刚养好伤。
　　“你无不无趣呀？我们不就是喜欢同一个人嘛，至于不理人吗？”
　　“哪有，你明明是跟陆师叔好。”温奕呛她。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是你的师叔母了？”
　　“你……”承不承认都是亏，温奕抬手指着她半晌，又狠狠地甩臂放下，哼道：“真不知羞！陆师叔又没娶你！”
　　“说来，小妖精更愿意嫁给萧华！”小妖精捏着小下巴，笑道：“不过嘛，温妹妹，客气点，不管是嫁你师兄还是嫁你师叔，怎么着都比你大。”
　　温奕知道口舌上占不了便宜，忍了气抱怨：“你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那个掌门玉印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陆师叔没告诉你？”
　　“没有。你不用提防我，我是站在萧华这头的。”
　　温奕紧抿嘴看小妖精。她这次前来传话就是为找陆师叔夺掌门玉印一事，师兄近日也为此事发愁，一者本是同门，二者陆师叔绝对是实力超群的人物，要想强夺玉印实难，若处理不好极可能让无象门与他再起纷争，惹仙门不宁。善取玉印才是上策，眼前这小妖精能帮上忙吗？
　　小妖精又道：“你们师父花了二十万年也拿不回掌门信物，可见陆冲有多厉害，只怕萧华也没有多少把握吧！玉印为何会在陆冲手上呢？”
　　二十万年前无象门前掌门历劫失败，传位于穆彦，陆冲却不服，后强夺掌门玉印离去，与无象门交恶。穆彦曾带门人围剿陆冲，无奈陆冲法力太高，数万年里多次相斗也没能夺回掌门玉印。直到后来陆冲突然销声匿迹，此事才只得搁置。近日穆彦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想无象门里也只有萧华或能与之一战，便将此事交于他。
　　温奕也只知道事情的梗概。原本当年陆冲曾扬言，只要穆彦为掌门一日便不做无象门的弟子。他已自除其名，他们以为此来定然避不了一场恶斗，可昨日他又应下了师叔之名，想师父谈起他时的怅然之态，他们自然希望能避过这场恶斗，化解他与师父的恩怨，温奕私心里更加希望萧华不要受伤历险。
　　不过门中之事不必讲与外人，她道：“我入门晚，不清楚。不过若是陆师叔能不计过往，主动归还玉印是最好了。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人出事。”
　　“说得是。”小妖精咬指沉思半晌，问：“你觉得萧华有什么是稳赢陆冲的？”
　　相隔十多万年的时间里，两个同样品貌出众的仙人，仙法才情俱属上乘，又从未正面比试过，温奕也难做判断，摇头。
　　“哎，算了，算了，看看再说。”
　　小妖精领着温奕摘了些果子，泡好茶水送到萧华房中。师叔侄俩淡饮茶水，专注于棋局，始终一言不发，温奕又坐下旁观。小妖精坐不住，看了会儿就独自去玩了，顺便在庄里翻翻找找。
　　原以为会很快分出胜负，结果到了晚上他们还在棋局里，小妖精困乏了，又爬到床上安心睡。不想他们这一战就是三天三夜，可闷坏了小妖精。
　　萧华最终告负。陆冲心情大好，拉着小妖精弄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呼大家。
　　饭后，萧华温奕前后脚回房去了。
　　小妖精让陆冲缠住，一直没法与冷面人萧华搭上话。半夜里，她便让魂魄离体飘到萧华房里。
　　萧华盘膝坐在榻上，她一进房便睁开双眼，叹道：“越发不像话，也瞒不过他。”挥手把她的魂魄打回身体里。
　　小妖精只得囫囵个儿穿墙而来，坐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望着那烛火，等陆冲来点亮。
　　静寂的房间里，连呼吸声也能听清。萧华没有推开她，小妖精反倒不习惯，莫名地有些鼻酸。
　　“……萧华……”
　　烛光倏地燃起，陆冲含笑立在桌边。
　　“我就知道……”小妖精郁闷地将头在萧华胸口磨蹭了几下，抬头指着他给判词：“你真麻烦！”
　　“萧华对你也是这样的评价吧！”他不客气地走过来将她拉走，“妖精儿又伤我的心了！他不喜欢你，我才喜欢。”
　　萧华垂下眼帘，感叹。
　　还真是同类！
　　“你今天又找萧华比什么呢？”小妖精没好气地问。
　　“要不妖精儿挑一样？”
　　小妖精看向萧华，她可不清楚他最擅长什么。
　　陆冲不满地敲敲小妖精的头，自己拿主意：“比剑。萧华，你若赢得了师叔，那个玉印就是你的。你若输了……”
　　小妖精道：“输了怎样？”
　　陆冲抬眉，“到时再说。萧华，敢不敢比？”
　　小妖精抢着说道：“这只是比试，可不是以命相搏。”
　　“妖精儿，你在担心谁？”陆冲不掩醋意，酸酸地问。
　　对于萧华来说，的确算是个好提议，只是输掉以后的条件又会是什么呢？
　　萧华思量了一下，看了眼小妖精，点头答应：“萧华久慕师叔之名，也早想请教。”
　　陆冲颔首，抬脚欲走。小妖精拉住他笑道：“半夜三更里我们看热闹的根本看不清楚，等天明了你们去对面山头上打。”
　　“好。”
　　“嗯。”小妖精抱住陆冲的胳膊，又道：“我睡不着了，我们去后园玩会儿。”
　　“好。”陆冲揽住她的小腰就走。
　　小妖精回头冲萧华眨眨眼，随陆冲离开。
　　萧华目送他俩离去，眼眸深深，难窥心境。
　　庄内后院里奇石堆砌，花木参差，暗香随风飘荡。小妖精随陆冲漫步在花间小道上，突发奇想：“我想看花灯。”
　　“这个容易。”
　　陆冲摇摇纸扇，花园上空出现了各种好看的花灯，映亮了两人的俊颜。两人观灯闲叙，不知不觉到了竹亭。
　　竹亭在花园偏西面，三面有竹篱，一面敞开将园中景色引起来。亭中布置精巧，常备笔墨纸砚，更像是一个半敞的书房。前些日子小妖精想学琴，陆冲便在亭中加了张古琴。
　　他指着琴，道：“妖精儿把前日学的曲子弹一遍。”
　　小妖精随手拔动琴弦，笑道：“你弹给我听。”
　　陆冲坐到琴前，放下纸扇，手触琴弦，行止从容优雅。才拔弦发音，花间走来一白影。两人都移眸望去，见是萧华缓步而来。
　　陆冲没有停顿，琴声在指间流淌，如山涧灵泉沁透人心。小妖精也专注于琴音中，没有出言打断。
　　琴音是轻灵的，也是欢畅的，跳动在轻灵与欢畅中的是弹奏者的深情蜜意，毫不遮掩地剖白着心迹，爱得直白又大胆。萧华看着他专注地注视小妖精的眼神，心里感慨万千。
　　一曲终了，陆冲问道：“妖精儿，喜欢吗？”
　　“很好听。”小妖精拍拍手掌笑回。
　　不知何时，温奕也已来到园中，站在离萧华半丈远的地方。
　　小妖精冲她挥挥手，不满地瞪着萧华，“你怎么来了？”
　　陆冲笑道：“妖精儿，他并不愿领你的情。”
　　小妖精是想着整晚缠住陆冲，让萧华睡个好觉，明天也能占些便宜的。不想一个不领情，一个又拆穿，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领什么情！”又问萧华道：“你会弹琴吗？”
　　

☆、哀伤的筹码

　　萧华生有一副傲骨，不屑占这便宜。其实多年来，门中每每听到众人将他与陆冲相提并论，他也早有与师叔比试之心。
　　于琴技，他应不逊于他。
　　陆冲已起身，示意萧华就坐。萧华颔首，走进竹亭坐到琴前。
　　清越的琴声响起，又是一副风雅出尘的美男奏琴图。小妖精与温奕的目光都专注地落在他身上。琴音没有前一曲灵动鲜活，一如他的人多了些内敛稳重，隐去了情与爱恋，透着更多昂扬。
　　陆冲闭眸倾听，待曲终音散也未睁眼，击扇赞道：“看来你无一不胜于蓝。”
　　“家师自有远胜萧华之处。”
　　陆冲“哼”了声，倒也没再继续这话题，双目落在小妖精身上，指了指书案道：“难得的一副美景，何不画下来。”
　　萧华道：“师侄也甚喜这园子。”
　　“哼！”小妖精不悦。
　　陆冲道：“妖精儿，有我画你足矣。”
　　这半夜，两人明玩暗斗，小妖精也不知谁比谁更胜一筹。
　　转眼天明，四人就着小妖精的速度飞到对面的山上。
　　莹白世界，雪花欢舞，三道白影几乎溶进雪色世界，只有那抹红影格外清晰。
　　陆冲摊手召出掌门玉印，递给小妖精，“筹码。妖精儿可不能偏心送人了！”
　　“不会。”小妖精道。
　　陆冲抖手间，纸扇变作一把蓝色宝剑。萧华也拔剑在手，温奕紧张地拉住他的衣袖，道：“师兄要小心……”
　　萧华安慰：“没事。”
　　小妖精也有些紧张，强调：“说好了，你们这只是比试，不是搏命。”
　　“啰嗦！”陆冲笑骂。
　　小妖精没有挤兑回去的心思。
　　萧华道：“请。”身为晚辈，自然不应先动手。
　　陆冲虚划两剑，并未先出招。两对炯炯目光锁住了彼此，几乎同时腾身冲向高空，倏地化作两道亮光撞在一处。
　　“铛”，两剑相交，迫人的气浪冲来，撞飞满地积雪。扬起的雪尘厚重，遮挡了小妖精和温奕的视线。两人不约而同地挥掌击散雪花，仰头看着天上的白蓝光影倏然分合。
　　衣衫猎猎作响，两人立于层层气浪中，只觉身在狂暴的大海里。小妖精艰难立足，看不清战况，紧张问询：“温妹妹，怎么样？”
　　温奕皱眉，一时难辨形势。
　　小妖精急得摇她：“怎么样了？”
　　气浪骤停，雪花还在乱飞，两道白影已落回地面。
　　两人没有受伤，脸色都不好。
　　“师兄？”
　　萧华收剑归鞘，眼含沮丧：“我输了……”掌门玉印这次是不能取回了，萧华看了看玉印，渐渐敛了沮丧，脸色恢复平静，道：“师叔需要萧华做什么？”
　　“也算不得输。”陆冲叹道：“……只胜在功力更浑厚而矣。”想自己如他这般年纪时，是不如他的。假以时日……
　　“输了就是输了。师侄愿赌服输。”萧华为拿回玉印留后路：“若师叔不弃，萧华愿改日再来请教，还望陆师叔成全。”
　　“不必再比了。可算做平手。”陆冲看看小妖精和玉印，笑道：“要拿回玉印其实也简单，你拿心爱之物交换就可以了。”
　　萧华沉默不语。
　　温奕不解：“陆师叔需要什么？”
　　小妖精似笑非笑：“心爱之物说的是小妖精么？”
　　陆冲含笑不语。
　　萧华道：“她并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什么？是不是你的还是不是你的心爱之物？”小妖精扬声道：“我是你的，我愿意是你的。你是要我跟着你还是做你师叔母？”
　　萧华并不看她，平静的脸色毫无波动。小妖精眼眶透出湿气。
　　陆冲叹了一口气，道：“萧华，拿回玉印的机会只有一次，换还是不换？”
　　掌门玉印何等重要，当然要拿回，不过已失二十万年，再耽搁些时日也不是不可以。眼下更重要的是他的态度，现在是化解他与师父之间的纠葛的好时机。他不过是要一个归还掌门玉印的借口，从他认下“师叔”的那一刻，又或者……他让师父得到消息的那刻，他已想通了旧事，做好了交还玉印的准备。他主动伸手与师父化解旧怨，自己理应配合。只是，这理由太过难人！
　　萧华垂下眼帘。小妖精从不是他的谁，更不是可以交换的物品，他如何能答应！
　　小妖精拉住他的手，追问：“换还是不换？”
　　温奕捏紧双拳，紧张地盯着萧华。
　　萧华依然垂着眼帘。陆师叔的用意很明显，他只是要自己亲手掐断她的情丝，其实又何必……
　　小妖精挥挥玉印，问道：“要我还是要玉印？”
　　“当然要玉印！”紧张的温奕脱口而出。
　　萧华道：“温师妹，收下吧。”
　　陆冲道：“好，这就算是你们师叔母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温奕要接下，小妖精一把推开她，将玉印推到萧华眼皮底下，怒道：“叫声师叔母，归你了。”
　　萧华退了一步。
　　小妖精哽咽，其实她本就想助他拿到玉印，也知道他不可能选自己，她配合做这个筹码是希望能看到他显露些伤心呀，谁想他冷着脸像没事人一样。她的心是真痛了。
　　小妖精恼怒：“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真要把我交给他吗？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选择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萧华抬起眼帘质问。
　　“我知道。”
　　萧华的声音依然清冷，“你本不是物品，你也不必做这筹码，何必硬往里搅和。”
　　小妖精这会只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追问：“你真要换？”将玉印递到他的手边，“要换就自己拿去。”
　　小妖精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疑惑，难道自己以前真的错了，他真的全然没有动心？伤心的泪珠颗颗滴落。
　　萧华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接玉印。小妖精用力抛进他怀里，背身骂道：“可恶的萧华！”
　　“师叔，小妖精。告辞了！”温奕说完挽住萧华飞上高空。
　　“好。师叔就不请你们喝喜酒了。”陆冲扬头送出声音。伸手将小妖精揽进怀里，轻拍着她，道：“妖精儿又伤我的心了。不过，我不会伤你的心。我比他在意你太多，太多……”
　　小妖精窝在他的怀里痛哭。
　　萧华见她哭过多次，只是没有哪一次有刚才眼底里那样伤心的颜色……
　　萧华回头，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看向前路。
　　一只浅薄的狐狸！
　　她的喜欢算什么？
　　他的决定是对的！
　　许久，小妖精止住哭泣。
　　陆冲搂着她，柔声问：“妖精儿还要听故事吗？”
　　小妖精苦着脸摇头，“我要走了。”离开他的怀抱。
　　陆冲拉住她，“想去哪儿？我陪着你。”
　　小妖精摇头，道：“昨天是百日之期，你说过我若不愿再听故事了，可以离开。”
　　“狡猾的妖精儿，你好像忘了我刚刚才用玉印换你做他们的师叔母了。”
　　“这不过是你归换玉印的借口罢了。你还得谢谢我的配合。”
　　“自作聪明！”陆冲用扇敲她的头，“胡说八道！记住了妖精儿，这不是玩笑，你是我的了。”
　　小妖精道：“你不会逼我做不愿意的事。”
　　“筹码是你自愿做的，人是萧华同意送的，我何来逼你？”陆冲敛笑沉脸：“再则说，为何就不能逼你？因为我是仙？或者觉得我品行好？”
　　小妖精并无惧色，点头。
　　陆冲笑道：“你错了，我不是仙。我也不会轻易放你走，从今后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他的笑容难辨真意。
　　小妖精依然镇定，摇头道：“不管你是什么，你是好人。你不会为难我。”
　　“我是邪魔……”
　　“就算你是魔，也不会是邪魔。我能……”
　　“妖精儿，你真让我伤心。难道你还能追到他吗？你还不相信他对你没有动过心？”
　　小妖精紧抿红唇，没再开言。
　　“别再伤我的心了。可恶的妖精儿，我不会放你走。”陆冲轻轻搂住她，柔声道：“给我时间，你会爱上我的。”
　　她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坏人，不过也知道他会很缠人，就如她一样。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陆冲搂着她的腰飞回山庄。
　　平静的脸庞，再美也觉可厌。小妖精投石砸碎湖水中只有她能看见的那张熟悉的美颜。对于萧华的冷待，小妖精是恼恨的。不过又怎样呢？她喜欢他，伤心只是一阵，她还是打定主意要去找他。
　　她是顽强的，也是厚颜执着的。
　　同样的，陆冲也是顽强的、执着厚颜的。
　　既然暂时只能留下，她便自在的同他四处游玩。不过，她在面对他的表白时，从不避讳自己还会去找萧华。
　　冬去春来，春尽夏至，他带着她走过太多绝色美景，情意拳拳，温柔诱惑，她对他越发难以直言她誓要去找萧华了。
　　他常常说：“他有哪一点是我所不及的？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是啊。小妖精也奇怪，他有什么不同的，叫她如此念念不忘？眼前的他如此出色，她为何就能不再爱上？
　　

☆、不是你的错哦

　　
　　陆冲用扇敲她的头，将小妖精从思绪里拉回，“妖精儿又伤我心了！”
　　“把我放到看不见的地方就不用伤心了。”
　　“我怎舍得……”陆冲长叹：“妖精儿，你喜欢他的是什么？”我没有么？
　　“什么？好看的脸了。”小妖精道。
　　“还有什么？”
　　“不知道。”心动得莫名。她与他相处本不多，还有什么呢？他的修养，他的骄傲，他的怀抱，还是他的冷漠？呵呵……
　　“小妖精真是只看脸吗？”陆冲幽幽地说。脸色浅转暗淡。他终是不复当年。不服输的性子也已弱了些吧！他又问：“或者，是因为不服输，只因得不到就一味的只想得到？”
　　小妖精摇头：“还是看脸吧！”
　　陆冲仰躺在石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茫茫天际。
　　小妖精注意到他的脸。同样漂亮啊！又摇头：“不只是看脸吧！”
　　陆冲微微一笑，小妖精却没看出笑容里的酸楚。他拉小妖精躺下，用手抌在脑后，静静地看着天空。
　　许久，他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会弄翻那只老龟吗？”
　　“是啊，为什么？”
　　“那是一只无能的、令人讨厌的老龟。他如今正高坐在无象门的掌门之位上。”
　　“什么？你师兄是妖修成仙？”小妖精气得坐起，“萧华说无象门不收妖精。”
　　“嗯……他也不算骗你，老乌龟是个特例。”陆冲停了片刻又道：“他本就长在无象门中，与我师父自小为伴。师父修为有成后，怜他道心稳固，虽为妖修已带仙气，便开了方便之门收做徒儿。”
　　“哦，原来是这样。”小妖精道：“有交情挺好！”
　　陆冲敲敲她的头，“也不全在私心，那时他与仙途只有咫尺之距。你就别想这美事了。”
　　“那我呢？能成仙吗？”
　　“算来你的仙道是迷雾，难测也。”
　　“为何难测？”
　　“我是局中人，你又太随性。不过既是迷雾就是有一半机会了。再说，你很介意吗？”
　　小妖精想了想，道：“其实做妖精挺好的。不过修道不就是为了成仙吗？神族消亡，仙界现在已成六界最高位者，俯视各界，受了人界香火，便打着守护人间的幌子欺负我们这些妖精，修成了仙自然安全点。”
　　“胡说八道。你有被仙欺负过？”
　　“你不是正缠着我，不让我离开吗？”
　　“我不是仙。”
　　“真的？”
　　“原来你真以为我是仙。”陆冲坐起，侧头看她，“怎不用你那宝贝威胁我，让我放你走。”
　　小妖精召出免罪仙印，笑道：“原来你知道。不过，你早与仙门对抗过，让你惧怕这仙印也不太可能吧！”
　　陆冲哈哈一笑。不管是不是仙，他确无惧意。
　　“其实这个仙印也难保你万全。聪明的仙人自有应对之策。”陆冲注视她半晌，问道：“你还要去无象门吗？”
　　“你同意让我走了？”
　　“谁说的。”陆冲笑道：“去了也不过是多伤一次心罢了。”
　　“我不会是这么失败的狐狸精。”
　　“我不会放你去。”陆冲含笑说着，声音里却带着苦涩。
　　强扯这个话题更无用，小妖精扯回正题，“你为什么要罚它白肚朝天，为什么要拿走掌门玉印？”
　　“他讨厌喽，我想做掌门了。”
　　小妖精皱眉，疑惑：“你想当掌门？！有什么好当的。”
　　陆冲揉揉她的头，叹道：“妖精儿，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快说啦！”
　　当年也不过是争强好胜，一时意气吧！素来出众的他早已被众人认定是继任掌门的人选。仙界有数次围剿巫阙的行动都是由他率领，他也自认会是掌门继承人。然而当他再次率队围剿巫阙时，师父突然陨命，传位于穆彦。
　　“穆彦除了比我老，无一胜我。”陆冲自然心怀不忿。回转无象门后又惊闻穆彦曾向师父告状说他偷练只传掌门的无象功，心中更加忿恼，念及本是同门，他不愿出手揍他，于是夺走掌门之印羞辱他。
　　“哦。”小妖精点头，“要是我也得这么干。不过你有偷练无象功吗？”
　　陆冲笑了，点头，“那时无象门中除了无象功，已经没有我不会的了。”
　　“现在不讨厌他了吧？”
　　陆冲拉她起来，搂着她的腰，缓缓道：“去转转。”
　　“嗯。”小妖精从不问要去哪里，任他带着飞上高空。
　　陆冲又道：“他素来都讨厌，严肃冷酷，时时刻刻都是一本正经，萧华便是被他教得无趣的。”
　　小妖精想，萧华也不是完全无趣，他也调皮。
　　“成仙便得长生不老不假，但仙路并不是坦途。天道在上，仙人若有行差踏错也会遭天罚遇仙劫，是以仙妖、仙人、仙魔相恋便不容于仙门。妖精儿，无论是老龟还是萧华都不似我，会毫不在意。萧华铁定是他看中的继掌门人选，因此他会更加讨厌你，更不会接受萧华与你相恋。瞧你这性情，哪怕你修成了仙，他也会一本正经地把你打跑。”
　　“可恶的老龟！”小妖精皱眉。
　　“真想去无象门？”
　　“要去。”
　　“那里可有锁妖塔。”
　　“不怕。我不相信他真敢无视仙印！”
　　“若万一呢？你既舍我而去，我便不会来救你了。”
　　小妖精看他，“你愿让我走了？”
　　陆冲笑道：“想得美！说说而矣。”
　　小妖精失望。陆冲敛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眼望氤氲雾空，默然前行。
　　穿过雾空是明亮的另类世界，祥云轻盈，山有瑞气，万花新奇，千林炫丽，小妖精不停移目打量，满心好奇，又觉四周灵气充盈，身在其中通体舒畅。
　　“这是什么地方？”
　　陆冲听而不闻，缓步沿着河道上行。小妖精跟上，见他专注的看着沿途风景，似乎一枝一叶都与他有情，怅然若失的样子让人心痛。
　　陆冲长叹一声，飞到河中一块大石上。小妖精也跟着飞上去，站在他的旁边，看对岸成片黄色树林和在林中飞进飞出的仙雀。
　　“妖精儿，很久以前……我常常在这儿练剑。”
　　“啊……”小妖精欢喜转身仰望一侧高峰之巅。
　　陆冲拉回她，道：“我不是为送你来的。”
　　“真任性！”小妖精一半欢喜一半感激，“还不承认。”
　　“妖精儿……真的不会喜欢上我吗？”
　　“我……”
　　他眼里的痛楚是那么明显，小妖精吞了后面的话。
　　陆冲紧捏住她的肩头，双眸一瞬也未眨。她的眼里除了不忍真的没有半分眷念与不舍！
　　小妖精打破僵局：“谢谢你……”
　　“不用，我不会放你走！”真的不舍得放手啊。
　　“不会的。”
　　“我会强留你的。永生永世。”陆冲厉声道：“我并不是好人，我是魔。”
　　“你不是，小妖精的鼻子天生能闻出清浊之气，无论你怎样掩藏身上的仙气或魔气，我都能闻出你是好人。所以小妖精才从不防备你。”
　　“是吗？”陆冲嘴角一撇，眼里闪过一道红光，“仙与魔只在一念之间。”
　　小妖精受惊，呆了呆，摇头笑道：“你不会……”
　　“我会！”
　　他冲动地将她抱进怀中，俯身吻上她唇，不顾她的挣扎，霸道地，任性地，放肆地攫取唇齿间的香味。泪，滑落……
　　小妖精无力挣脱，也不忍再挣脱，他在颤抖，她能感觉到他的绝望，她的脑子全乱了。
　　他单手蒙住她的眼睛，而后移开薄唇。
　　小妖精没有动，眼泪滑出眼眶，打湿了他的手。他没有移开手，也没有道歉，只是用力的看着她，内心再挣扎。
　　“喜欢上小妖精不是你的错，这样也不是你的错，怪只怪小妖精太诱人了！”小妖精笑了笑，忽然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不能爱上我么？陆冲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左手依然紧贴在她的眼睛上。
　　忽然，有风刮过，不知从那里卷来了落花，扬扬洒洒煞是好看。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发丝在他的手背扫刮，他紧紧地闭上双眸……
　　半晌，睁开来已换上柔和的眼波，笑道：“那个傻瓜知不知道，随便丢下你是会被别人占便宜的。”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她的手里，紧握住那手，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长长的一个吻，而后消失不见。
　　小妖精哽咽。
　　金色的匕首，镌刻着古朴图文，通体弥散着清气瑞气，只看外观便知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匕首无故自鸣，像是在哀伤，也像是在告别，小妖精抚摸匕首，匕首渐渐鸣叫得和缓了些。
　　她看着他之前站立的地方，道：“陆冲，妖精儿会想你的。”擦掉眼泪，收好匕首，小妖精跃身飞到山道上，往山顶走去。
　　陆冲眼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空余长长的山道，他才出现在大石上。
　　幽幽叹息，要如何才能化去悲伤？
　　低头看着万年不止的流水，他的脸在发生变化，光洁的皮肤变成炭色，坑洼不平，犹如雨后泥泞的山路，没有眉毛，眼嘴已不在原来的位置，那根本不算是一张人脸，更像是被火灼烧过的怪兽。
　　抬手摸脸，他的手也如脸上的皮肤一般狰狞。
　　这样的挫败若在以前他是绝不会轻易承受的，这样的放手也不是他会做的。只是他已不再是曾经的自己，既使拥有谁也窥不破的伪装能力，他毕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当年他愤而夺印，之后多年与同门对抗，在不知不觉间坠入魔道。魔气入侵，狂暴易怒而不自知，直到有一天，他看着手中举着的大哭孩童，还有举着要拍下去的手掌，才骤然惊醒。
　　“不，不，我不是魔……”
　　天地有玄妙，大自然最强大。极北之地有一座焚心窟，内有焚魔焰，魔焰血红只烧魔族。陆冲为去魔性自囚洞中，受尽焚魔焰之刑，直到多年后的一天，他轻轻松松地踏过血色魔焰走出焚心窟。
　　然而重得正气却已是人面全非。
　　那场焚魔之焰也是焚心之火，烧掉了多少锐气和执拗！
　　“陆……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　　萧华还冷漠着呀

☆、着道了

　　山道上有几位正在练剑的弟子，其中一人注意到沿阶而上的小妖精，惊得呆住了，另外几人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愣愣地盯着她。
　　仙门竟然来了个妖精？！来了个如此美艳绝色的妖精！
　　一双双就算惊讶也带着赞叹的眼神让小妖精很受用，她冲他们笑笑，轻快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到走出半丈，其中一位仙门弟子才回神，提剑跟上来，喝道：“妖精……”
　　“哦……”小妖精回身笑道：“我是来找萧华萧哥哥的。”
　　底气十足，神态从容，叫得更是亲切。
　　无象门中谁不知道萧华，冲上来的仙门弟子踌躇不前，回头望向同门。几人眼前竟出现了她与萧华并肩而立的样子，那画面实在赏心悦目，确实很般配。难道真的跟他有交情？
　　小妖精笑道：“不信就随我去看看。”
　　无象门从来不是妖精魔怪能张狂的地方，这几位仙门弟子本也不惧她，不过他们在门中辈分极低，也无权做主，几人眼神交流一番，其中一人纵身飞走。小妖精耸耸肩，转身继续走，剩下的几名弟子则提剑跟着。
　　温奕惊闻小妖精来了无象门，提裙就往萧华住处跑，在院门处撞见好几位匆匆跑来的师姐师妹，几人前后脚跑进去，见萧华皱眉独立，显然已经知道消息了。
　　几位仙子个个心慌意乱不知从何开口。
　　萧华暗叹了一口气，问道：“师父知道了吗？”
　　温奕道：“也许还不知道，师父之前出去了。”
　　“妖精竟敢擅闯仙门……”另一个仙子急道：“师兄，不捉拿她吗？你跟她……真的很熟？”
　　“……去看看。”萧华踏步出门。
　　***
　　久违的声音！陆冲冷静下来，顷刻间，脸与手又恢复美好，回身，冷冷地看着来人。
　　雪胡银发的老者肃穆庄严，容颜万年如一日，身形挺拔有气势不显一丝老态。他就是陆冲的师兄，无象门掌门穆彦。
　　“你？”穆彦眼中的疑惑难察，痛惜之意藏得更深，“陆师弟，你的模样？”
　　“变了。”
　　“为何会变？”
　　陆冲扬起下巴，定定地注视着他，并不回答。
　　“你回来了就好。你的院子……”
　　“我并不认可你。”
　　“……师弟，何苦为难自己！”
　　“呵呵……哈哈……”陆冲大笑，满满的嘲讽意味。
　　穆彦却不恼，道：“你比谁都清楚，偷练无象功本就不对，你也比谁都明白，自己根本不喜坐这掌门之位。何苦要……”
　　“你的话还是那样令人讨厌！”陆冲恶狠狠地打断他，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大石上的身影转眼已逝，穆彦多少露出些疲态，轻叹了一声。模样的更改不是无缘无故的，能主动归还掌门玉印更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这些年必然有过许多难言的苦楚吧。不过他还是那样让人着恼的傲慢性子！是啊，自己除了比他稳重又有哪一样胜过他，又如何让他信服。想到这里，萧华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好在，有一个不逊于他的徒儿。
　　老心莫名一颤，穆彦化作一道白光飞上高空。
　　峰顶，仙气袅袅，白玉石台宽阔，数十株古树疏松地长在其间，古树粗大，遮挡了石台后的几重殿宇。三五成群的仙人稀稀密密地散在白玉石台上小声议论，萧华从一角走来，吸引了他们的视线，仙人们纷纷住口，向他聚扰。
　　这时，小妖精迈着轻快的步子爬上峰顶，她的身后跟来一群各怀心事的男男女女。
　　许久不见，小妖精骤然再见萧华，欢喜地跑过去，口里热情地唤到：“萧华……”萧华脸色十分难看，小妖精暗想肯定会撞在某种结界上，不过脚下步子半分不缓，口里叫道：“我就是来找你的。”直到相隔半臂距离，她也没有撞上阻碍，反被萧华掐住双臂动弹不得。
　　简直是嚣张狂妄！萧华真是满心无奈，眼下要怎么办？就算立即送走，她也会再来，留不得也赶不走，好一个麻烦的小妖精！
　　小妖精扑不进他的怀里，改用双手抓住他的衣袖，笑问道：“小妖精好想你，你也有想小妖精对不对？”
　　在场许多喜欢萧华的女子实在不是滋味，有佩服她敢如此直白的，也有恼怒暗恨的，不过无不期望萧华能好好驳一驳她这话。
　　双眸如泛波秋湖，水光点点，炫目灼人。萧华避过她的目光，想要责备却知说也是白说，转念还是觉得应该将她送离无象门再说。
　　一道白光倏然而至，化作肃穆老者，正是含怒赶来的穆彦。
　　众人纷纷行礼，萧华叫了声师父，手并不敢松开小妖精。
　　小妖精扭头瞧他，白眉之下怒火在眸，果如陆冲所言，他难以喜欢自己。
　　“好一只猖狂的狐狸精！”穆彦见萧华捏住她双肩，气得眉毛胡须都在颤抖。在他看来，这只妖孽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爬满妖媚，再看周围一众男性徒子徒孙都被她牵引视线，不少心旗已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妖孽，竟敢擅……”
　　“萧华师父！”小妖精脆声声地叫，打断穆彦的话。
　　除了萧华和温奕，其他人都叫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弄得莫名。
　　小妖精知道这是个没法好好沟通的老龟，念咒召出免罪仙印，扭动身子要脱离萧华的控制。
　　萧华沉着脸不放。小妖精媚眼抛飞，放出一条狐尾卷他的腿。众目睽睽之下萧华也禁不住红了脸，手不自觉地松动了下，小妖精趁机退开。
　　穆彦实在是看不下去，不过看着那仙印还是忍了气，冷笑道：“难怪你敢如此猖狂！”
　　“小妖精不敢猖狂，也不是恶意擅闯仙门。”小妖精向他走近几步，笑得人畜无害，乖乖地行礼道：“见过萧华师父，还望莫气。”
　　“小妖精能得仙印庇护也算与仙有缘，多年来小妖精一心向道，并未为非做恶，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想与您老一样借仙山灵气早得仙身。（穆彦知她是说自己前身为妖，疑惑地看向萧华。）当然啦，小妖精更有私心，打算天天伴在萧华身边，不过，小妖精是绝不会在仙门胡为的。还望您不看妖面看仙面，行个方便！”说着摇了摇仙印。
　　穆彦冷哼了声，问道：“萧华，你要一只狐狸精天天伴在身边？”
　　萧华自知一句回答便关系师父对小妖精的处置，踌躇难答。小妖精也知其意，害怕他把话说死，抢着道：“他对小妖精的喜欢还远不及小妖精对他呢！不过他是愿意天天有小妖精陪着的啦，只是他哪儿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承认。”
　　穆彦盯着萧华，见他还不表态，心中更气：“萧华你说。”
　　小妖精见好说无用，恼了，舞了舞仙印道：“你也不能拿我，行个方便又如何？”
　　“小妖精！”萧华冷喝。
　　“让我看看。”穆彦伸手。
　　小妖精害怕他使诈，哪会交给他，默念咒语，仙印金光闪动，一个“赦”字从金印飞出，瞬间变大，悬于众人头顶。小妖精有心显露，叫那“赦”字长显不消，笑道：“看清了吧！”
　　穆彦点头。
　　忽然，迎面刮来一股强风，小妖精脑子突地变作空白，只这么短短的一瞬，仙印脱手掉在地上，一只白鹤飞来咬住仙印展翅飞上云端。
　　小妖精赶紧再念咒语，竟已召不回来，这一惊非同小可。
　　对面穆彦自始自终没有动过一下，连脸色也不曾变过，小妖精自然明白是他捣的鬼，想已是待宰羔羊反而不惧了，怒指他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封印免罪仙印。”见他并无惧色，她也知再奈何不了他，骂道：“原来你这么阴险无耻，难怪陆冲罚你白肚朝天！”
　　穆彦眼皮跳了跳，冷声道：“大胆妖孽竟敢到无象门狐媚勾人，做乱生事……”
　　小妖精不听他念经，回头瞪着萧华：“你想怎么办？”
　　“囚入锁妖塔。”穆彦道。
　　小妖精不知囚入锁妖塔会怎样，但也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她向萧华走近几步，只问他：“要将我囚进锁妖塔？我为你而来，你真要将我关进锁妖塔？”
　　萧华捏了捏拳头，无话。
　　小妖精难过非常，泪水奔流而下。萧华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穆彦也道：“萧华？”
　　这妖精！法力奇差，胆子还奇大，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躲过今日也会生出其它事来，叫她吃吃苦头也好。
　　萧华抬头看向师父，脸色已恢复平静，道：“自然是听从师父安排。”
　　“萧华！你……你……”小妖精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修为最高的弟子！穆彦满意地点点头，点指造了个结界囚住小妖精，带着她飞向锁妖塔。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尾声啦

☆、你会吃亏的

　　眼见萧华转身离开人群，小妖精心痛了片刻转眼便不恼了，从来都是她追着他，他从未表示过什么，又如何能怪他冷酷无情。不过心中怨怒还多，她抹净眼泪大骂穆彦。
　　“你个阴险狡诈的老家伙使诈夺我的仙印，怎么没人来关你，无耻的仙老头，凭什么囚我小妖精，你们这些无耻的仙……”
　　穆彦并不理会。
　　“哼，我说这六界之中最要不得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仙，对神拱手作揖，对鬼爱搭不理，对人斜眼俯视，对魔专挑软的捏，对妖善恶不分。”
　　穆彦第一次听这样新鲜的说词，看了她一眼。
　　“你们这些个仙比小妖精我可恶多了……”
　　****
　　是要给她教训，不过那毕竟是暗无天日的锁妖塔，萧华心有不忍，飞身跟去。
　　锁妖塔建在一座山峰的峰顶，八角宝塔，塔尖高耸，顶有金光闪闪的镇塔符文，塔身不知是用什么建成，金色偏黑，远远看去并无门窗。
　　穆彦落到塔前，守塔弟子迎上问候，随后撤了结界，打开塔门。小妖精看那塔内幽暗深遂，心生寒意，忘记了咒骂。
　　穆彦挥袖间，小妖精随身藏着的物品全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小妖精怒吼，弯腰拣起那把匕首。其实这些小玩意几乎都是陆冲送给她的，不过这把匕首意义尤为不同。
　　穆彦扬手便隔空夺了匕首，拿在手里细看。
　　小妖精火大，跳脚道：“老龟，你还要不要脸！”
　　这嘴实在是太过份。穆彦示意守塔弟子退避，手指磨蹭着匕首，问道：“这是他送给你的？”
　　“关你什么事！”小妖精无心再跟他好好讲，摊手道：“还给我。”
　　这把匕首是上古奇兵，当年师父亲传给他，一直被他视若珍宝，而他竟然将它赠给她？穆彦看着她那出众的妖精脸，心中长声叹息，扬手将匕首抛给她。
　　小妖精接住匕首，目光停在了他的身后。怒色顷刻敛净，小妖精欢喜地叫道：“萧华！萧华，你来放我了吗？”
　　穆彦回身看着萧华，脸色十分难看。
　　“师父，我只是送她一程。”
　　萧华的解释并未让穆彦的脸色变好看。
　　小妖精湿了眼眶，问道：“小妖精真的就不能让你心动吗？你真的就一点点也不喜欢小妖精吗？”
　　萧华念诀带她飞入塔内，消了囚禁她的结界。塔内气息混浊，缺少灵气，小妖精只觉身体发沉，运不起一丝内丹之力，心中惊愕。
　　萧华转身就走。
　　小妖精实在是太不甘心了，摇头道：“明明不是这样，明明不是这样，你也有喜欢我的。”伸手捉住他的手，“萧华……”
　　萧华抽开手，道：“今日之事你应该好好反醒。不过，若有心修仙在哪儿都是修炼之所。”
　　“说得好听，那你陪我在这里修炼试试。”
　　萧华不理会她，转身要走，小妖精一把抱住他，泣道：“萧华，你好狠的心。”
　　萧华欲拉开她，小妖精抱得更紧，害怕他眨眼便遁了，急急说道：“你可记住了，我被囚锁妖塔全是因为你。还有，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许跟别人好上。”
　　萧华仰头看着塔外明亮的世界，迈不开步子。他想回头，却又狠心地僵住脖子。她喜欢我什么？今日闹上来是爱得够多又或者只是无知莽撞？
　　“师兄……”温奕出现在塔外，她在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萧华冷静下来，拉开了小妖精的手。
　　小妖精心碎成片，冷了脸，恨恨道：“我迟早会是你的。不过陆冲说，你这样丢下我是会被别人占便宜的！”
　　那道白影怔了怔，又大步前行。小妖精抹了一把泪，问道：“白狐在里面对不对？”
　　萧华眼前出现了陆冲与她戏笑的场景，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他走出锁妖塔，塔门随即重重关上。
　　穆彦已不在塔外，温奕迎上来，道：“师父让你去三思殿。”
　　“好，知道了。”萧华大步离开。
　　“师兄，”温奕望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道：“你……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萧华没有停步也没有回答。
　　“你会救她吗？”
　　“不会！”
　　“是任其自生自灭，还是，还是……因为锁妖塔内一样会有悟道飞升的仙人？”
　　萧华停步，并没有回身，道：“别把心思放在这里了。”
　　眼泪滑落，他已继续前行，身影越走越远，温奕喃喃低语：“妖修成仙何其艰难。你不要喜欢上她，喜欢上……谁都好，不要喜欢上她……仙妖相恋……会毁了你的……”
　　锁妖塔内光线极暗，难以视物，暗处传来各种声音，厮打声，咒骂声，怒吼声，啼哭声，甚至还有兽啸鸟鸣，混在一起诡异骇人。
　　小妖精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要在这么个糟糕的地方度过，实在沮丧，不去想几时能出去，更不想还能不能再出去，只想着赶紧找到白狐，有个伴也好。
　　小妖精试着做法弄个光球照路，结果遗憾地发现塔内禁了法力，也就是说自己已近于凡人了。懊恼了片刻转念一想，觉得也挺好，自己法力低微，这里的妖魔定然很多，大家都用不了法力，也就没什么妖魔比自己强了。
　　身上的宝贝全让可恶的老龟收走了，除了陆冲所赠的匕首已别无他物，小妖精将它拿出来，拔出匕首希望它能起点作用。一道寒光亮起，竟有些灼眼，匕身锋利闪亮，更有瑞气在身，竟比普通火烛还亮。小妖精叹道：“陆冲，你是算准了我会被老龟关进这锁妖塔，而且这匕首不会被收走么？”
　　塔内有些妖魔已注意到她，有些主动搭话，有些出言引诱，有些污言咒骂，有些竟然开始幸灾乐祸地嘲笑起来。
　　小妖精不理会他们，扬声叫道：“白狐你在哪儿，我是小妖精，白狐……”
　　塔内嘈杂，一时听不到回答，小妖精只得随意乱走，不多时便发现其他的妖魔都被或长或短的仙链锁着，活动范围有限。
　　小妖精不自觉地停住脚步。萧华专程前来送自己进塔就是为了不让老龟锁住自己么？他若全然没有动心，她反而没那么难受，可他如她所料已然动了情却还这般待自己，只叫她更心痛。
　　三思殿。
　　“师父。”萧华站在阶下，颔首。
　　“你为何不锁住那妖精？”穆彦沉声道。他若不去他何至于再度悬心。
　　“她是因我而来，本不用囚入锁妖塔，现在我只是免她少受一点罪罢了。”萧华行了一礼，道：“纵然师父怪罪，萧华还是要说，您不能擅自封印玉帝所铸的免罪仙印，此事若稍有差池会祸……”
　　穆彦脸色更差，喝道：“你是欲替她出头了？”
　　“师父，”萧华诚心道：“萧华是为您考虑。”
　　“为师又是为谁？她一小小狐狸精就真的动摇了你的心了？”穆彦长叹了一口气，失望：“仙界之中有多少才貌双全品行出众的仙子，有哪一个不比她好？难道你也受惑于她那张皮囊？”
　　萧华道：“徒儿深知仙途禁忌，不会自招其祸。”
　　这样的回答是理智，却不是没有动心。穆彦忧多喜少，略沉吟，道：“你还记得就好。自今日起你就在这三思殿好好反醒。”说着将左手悬于他的头顶之上，萧华全身微颤，一道符文自他体内飘出，飞进穆彦的手心里。“为师今日便收了你的符印，没我允许不许再踏入锁妖塔一步。”
　　没了符印，他再进锁妖塔便没法使用法力。
　　“是。”萧华垂首应下，又抬头道：“师父，还望您能解了仙印的封印。萧华不是为了小妖精，是为了您。”
　　穆彦看了他两眼，拂袖而去。他实在是担心，痛心，又焦急，如此优秀的徒儿他是爱极怜极，哪儿忍见他行差踏错半步。陆冲为一时意气曾一念入魔险些断了仙根丢了性命，他是大略知道的，他不希望萧华成为陆冲第二，想到这里他更恨小妖精。
　　小妖精伤心了一阵，又开始寻找。这锁妖塔比她预想的不知大了多少，找遍一楼怕是花了二十几个时辰。
　　一楼没有，她又上了二楼，而后三楼，四楼，这里灵气有限，也无食物，小妖精虽能保住性命，却时时处于肚饿之中，难受之时不免骂骂穆彦提气。
　　耗了好些天，她在七楼找到白狐。
　　“小妖精！？”
　　“白狐……”小妖精抱住他，叹道：“总算找到你了。小妖精原本还想着要救你脱难，结果我自己也给关进来了。”
　　“你那仙印呢？你为何没被锁起来？”
　　小妖精鼻酸，道：“白狐，小妖精又困又饿，晚点再说。”
　　“好，好，你先睡会儿。”白狐寂寞了这么久，多了个伴也觉欢喜，抱她入怀，轻拍后背助她安睡。
作者有话要说：　　520～520～520～

☆、你会吃亏的 二

　　匕首的亮光照亮了两只狐妖的脸，一个更显俊美，一个美艳中透出清丽，两个相依相偎的妖精流露出静谧之美，在一片暗黑世界里透出温柔的温度，养眼的画面，十分的般配。
　　小妖精一觉睡醒，惊见束缚白狐的仙链已断。
　　白狐努嘴，笑道：“这匕首真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得的？”
　　小妖精依在他膝上，眨眼媚笑：“用亲亲换的。”
　　空中凝气而成的镜中画面清楚，声音清晰，萧华不自觉地将拳头捏得更紧。原以为她会绝望难熬，看来完全错了！错了……
　　前面盘膝坐着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从容，只是，他的心早已乱成一团了吧！
　　“师兄……”温奕打断他的思绪，“她是一只狐狸精，他们是两只同样狐媚难除的妖精。”
　　眨眼间，镜面消散，萧华闭目不言。
　　温奕又走近两步，道：“师兄，别再分神了。若你担心她的安全，我会留意的。”
　　“谢谢你！”
　　温奕咬唇，满眼凄苦之意，这声谢是为了自己对他的关心还是为了自己承诺对小妖精的照拂？
　　小妖精与白狐相谈甚欢，她才知道白狐叫白宣。两人在塔内无事可做，便相携到处转悠。
　　塔内有十层，楼层越低锁住的妖魔就越多，楼层越高则越少。因他俩可以自由活动自然惹人羡慕，不少妖魔好言结交，希望得断仙链。小妖精这才发现自己天生能分妖魔体内的清浊之气特别实用，塔内有不少如他俩身存正气的妖魔受冤被囚，她便同白宣与好妖魔玩笑逗弄一番，而后斩断仙链。
　　塔内能自由活动的妖魔更多，也就比以往更热闹。刚开始小妖精和白宣还担心替妖魔斩断仙链会惹仙人注意，结果一年过去，仙人们并没有进来重新锁住他们，他俩再无顾忌，替更多妖魔断仙链。
　　那些未得小妖精相助的恶妖则个个恼恨于她，若不是被仙链束缚，怕是要冲近前将她撕碎了。小妖精每每从他们旁边经过，那些恶妖不是咒骂就是暗中使诈，想要偷、抢匕首或者揍她擒拿她，好在她够滑头，无论他们使什么计都难以如愿，有时反被她戏弄。
　　那些解了仙链的妖魔都知出塔无望，能得小妖精之力得个自由活动已属幸事，个个心存感激，日日与她交好戏闹，不过小妖精最信赖的始终是白宣，几乎日夜与他为伴。
　　小妖精生性豁达，又能随遇而安，既使在这环境恶劣的锁妖塔内，也不觉时日太困苦，而唯一让她难受的便是思念萧华了。午夜梦回时睁眼看清给自己温暖的是白宣而不是萧华，心中的痛楚才分外清晰吧。不过，好在还有他，且把他当萧华，那样他的怀抱也可以让她的心少痛几分呀！
　　小妖精再往他怀里挤近些，白宣朦胧中拍拍她的后背，将她抱得更紧。
　　塔内种种落在时常隔空探视的萧华眼里却是滋味复杂，叫他心绪难宁。
　　转眼十年，小妖精不知再见萧华是何日？
　　对于仙或妖魔，十年春秋不过是岁月长河里的微尘，可对于萧华来说，这十年岁月却比以往千年万年还漫长。有时他也会想，他要不要动手解了这困局，只是……不够他下定决心！
　　塔内那些恼恨小妖精的恶妖邪魔经过这十年大多已经磨得没有脾气。就连塔内传闻的最厉害的五个大妖也有三个开始对她和颜悦色。这三个大妖对于小妖精和白宣这类小妖来说那简直就是超古董级的，小妖精虽不喜欢他们，但与他们闲聊却能听到许多六界轶事，用来打发塔内过多过无聊的时间是相当好的。渐渐的，这三只大妖几乎成了塔内的说书先生。
　　这日，小妖精又领着一群妖精到四层的古董大妖鹰妖处，众妖将他团团围住，听他开讲。今日鹰妖讲到了三千年前他在一处雪山里挑衅一群狼妖的故事。那场屠杀血腥而残暴，他讲得眉飞色舞，众妖听得咬牙暗骂，却又不舍得移耳。
　　突然，白宣拿了小妖精的匕首冲上去架在鹰妖的脖子上，喝道：“屠狼族的不是狼王龙牙吗？怎么会是你？是你化作他的？”因太过激动，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小妖精奇道：“你怎么了？”
　　鹰妖笑道：“你果然是那只逃走的小白狐！”
　　“难道我报错仇了？我杀错龙牙了？不，不可能！”白宣将匕首紧抵住他的脖子，吼道：“说，究竟是不是你化作的他？”
　　“白宣……”小妖精想要劝慰。
　　刹那间，鹰妖夺下匕首，一掌击飞白宣，反手斩向仙链，“哈哈……”
　　“小妖精快跑！”白宣大叫。摔在地上立马起身冲向鹰妖。有十来位手脚功夫不弱的妖也一同冲上去。其余的皆惊慌四散。
　　小妖精惶恐不已，惊叫着飞跳而逃。还是她初进塔从他边上经过时，这鹰妖便想擒她意图不轨，他眼中常现的淫光，想想都叫她胆颤，久闻他的恶迹，那是比黑熊还恶劣百倍的妖。
　　“当然不是，老鹰我只是凑巧知道而矣……”鹰妖已斩断一条仙链，他的身法极巧，又有匕首相助，与白宣等妖交战的空隙，又斩断了另一条仙链，反手将匕首扔向一旁被锁的妖魔，跳出包围去追小妖精。
　　“小妖精，快跑……”白宣焦躁忧急，又恨又悔，只能边追边叫。
　　那些与他作伴的妖则留下抢夺匕首。
　　“哈哈哈哈……小狐狸，你跑不掉了！”鹰妖忍了若干年，这会儿淫心荡漾，仗着身法利落，飞身疾追。
　　小妖精不敢出声，在数十位老妖的掩护下往楼下跑。可这无躲无藏的锁妖塔里能怎样躲藏？
　　才到二楼，鹰妖便追上他们。他三两下便放倒好几个，小妖精见已难逃，绝望惨呼：“萧华，萧华，救我……”这个时候他若不来，她真要受辱了。“萧华……”
　　萧华突地一抖，睁眼便窥向锁妖塔内，容色惨淡的小妖精令人心碎，鹰妖眼中的光叫他心儿乱颤。心念动，他已化作白光冲向锁妖塔，远在他的小院里的宝剑也飞射而出。
　　锁妖塔前，萧华握住了飞来的宝剑。温奕早他一步飞来，探手拉他，道：“我去。”
　　萧华片刻不缓，当先踢开塔门，冲入塔内。他入塔便法力尽失，但仙人之体，数万年的修为，身法灵利得还是像一道鬼影。
　　萧华一路飞来，小妖精所受的侮辱清晰地出现在眼里，他看着鹰妖打翻众妖擒任她，紧抱她，强吻她，撕烂她的衣衫，耳边是她无助的呼唤与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冲上二楼，宝剑脱手飞出，刺向鹰妖，鹰妖惊得松开小妖精，萧华早冲前去将自己已脱下的外衫包住她，将她搂在怀中，把她的头按在激烈起伏的胸口，给她安慰，也给自己安慰。
　　温奕全力追来，看着他们的样子，心在滴血。
　　小妖精受惊受辱，已难以开言，只能泣哭。
　　“不怕，不怕！”萧华抚摸她的头安慰，双目寒光闪闪，一字一顿，道：“你早就该死了。”
　　手一招，宝剑飞回手中，一个剑步冲向鹰妖。
　　温奕急道：“不要……”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杀鹰妖，也不知杀鹰妖对不对，可她明白他做得越多跟小妖精的牵扯就越难理不清了。
　　鹰妖可是数万年老妖，身法也是快如闪电，已知惹了大祸，只能不计后事先跟他硬拼再说。
　　白宣也找来了，他见萧华抱着小妖精只能单手应战，叫道：“让我抱着！”
　　萧华瞟了他一眼，手中的剑舞得更快，只听“噗”的一声，寒刃洞穿鹰妖右腿。宝剑抽离，鲜血飞溅。
　　仙人慈悲，不会轻易杀生，会留余地，会给妖魔反醒之机。鹰妖作恶多端却没有死而是囚于锁妖塔便是知道这个道理，活命胜过一切，他立马跪下，道：“我愿忏悔己过！”
　　萧华瞥见楼梯口白影一晃，扬剑便砍落鹰妖的头。温奕一声惊呼，落下眼泪。
　　“萧华！”穆彦暴喝。
　　萧华按住小妖精的头，放下宝剑，道：“师父，若是重来，我还是会杀了他。”
　　师徒如父子，他何忍见自己的孩子行差踏错？穆彦又惊又气又急，张口难言。
　　若说鹰妖该杀也有理。他抬手施法，修复了小妖精破损的衣衫，道：“放开她。”
　　小妖精吓得抱得更紧，欲抬头看萧华的反应，萧华按按她的头，道：“请师父恕罪，萧华放不下，也不会再放下。”
　　小妖精闻言“呜呜”大哭。萧华心痛地抚摸着她的头。
　　“你……你……”穆彦抖着眉毛胡须，再说不下去。师徒俩久久对视，整个二层都安静下来。
　　许久，穆彦僵着喉咙道：“你的仙途禁忌呢？你不知道了？”
　　“萧华愿受责罚。萧华亦不惧怕未知的前路。”
　　小妖精又动，萧华还是按住了她的头。
　　这徒儿素来优秀，也素来有主见，这十年小妖精在锁妖塔胡闹他装作不知情也是不欲惹急了他。他不希望他成为陆冲第二，倒不是怕他与自己做对，他也肯定他不会成欺师灭祖之徒，但是他怕他糊涂之下做错事，单论法力，整个无家门也无人能制住他，那时他就真毁了自己了。
　　此时他已深陷，别无他法，穆彦厉声道：“我还是你师父吗？”
　　

☆、想吃小妖精了

　　
　　“师父……”萧华无奈。
　　“放下她！”
　　萧华打横抱起小妖精，单膝跪下，道：“师父，萧华愿受责罚。不过她本不应进锁妖塔……”
　　“萧华！”穆彦伤心得老泪欲落，挥手将塔内所有可自由活动的妖魔重新绑上，抬指在第十层造出结界拘了一方小天地，道：“十层的结界只有你二人能进，她若老实呆着谁也欺辱不了她。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送上去便去惩戒堂。”说完，化烟遁走。
　　萧华起身抱着小妖精便往楼梯处走。
　　“师兄……”温奕轻唤，想要拉住他，手伸出一半又失去了勇气。
　　萧华也不知能对她说什么，于是什么也没说，抱着小妖精走上阶梯。他的佩剑闪着光华悬空飞行，随着他的步伐替他照亮路途。这不是受他法力驱使，是宝剑的灵力强大，在这锁妖塔内依然能残存一部份仙力。
　　小妖精紧靠在他的怀里，借着微光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刚才濒临绝景的无助，还有让她崩溃的场景，依然紧紧攥着她的心，害怕的、委屈的眼泪便如泉水般不停地涌出。
　　十层的妖魔很少，结界靠近一角，拘了一个丈宽的方形空间，无门无窗，萧华抱着她直走进去。
　　从拥她入怀，这妖精一直在颤抖，她比那次被老道夺了内丹还恐慌。萧华抱着她坐下，伸手擦拭她的泪水。
　　小妖精搂住他的脖子哭得更凶，“萧……”
　　萧华低头便堵住她的嘴。
　　这是怎么了？唇上温热柔软的感觉是那样真实，她却不敢相信，下一刻已尝到了他的舌尖，唇齿已是他的了。反复地辗转品尝，温柔地，热情地，不带半点犹豫，他的手也并未老实呆着，在游移中带走她的惊惧与忧伤，也带走了她的力气与思考的能力，让她忘却了所有，只在他的怀里、他的亲吻里。
　　若在以往，她必然会为这样的进展欢呼高叫，再好好地得意一下，绝不规规矩矩地只受他撩拨。可是今天的事太乱，一切都太快太突然。
　　小妖精重得自由呼吸，看着那张不再设防的俊脸，温情的眉眼，依然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小妖精摸着他的脸，将红唇点点凑近，他的唇角扬起，笑得竟有些调皮。小妖精将唇贴上了他的唇，他毫不犹豫的收紧双臂，消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一次深深亲吻……
　　玉指抹尽她眼角最后的湿气，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妖精，今天只有我抱过你，亲过你。记住了，只有我抱过你，亲过你……”
　　小妖精又湿了眼眶，“萧华……”她还有许多话想问，还有许多的担心。
　　伸指抚过她的双眼，他柔声道：“我自会应对。你累了，好好睡会儿。”
　　被他轻轻一句话勾出了满身的疲惫与浓浓的睡意，她有些鼻酸，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要一直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恩。”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直到她睡去。看着怀中的人，回想过往种种，不由感叹：我也受惑于她的美色了？我又爱她什么？虽然胆大妄为其实胆小惜命，还妖媚无礼、处事无忌，能有什么让自己去爱的？
　　可那颗为她跳动牵挂的心是那样真实！他甚至不能确定她对自己有多真心便不顾一切地下了决定，他有些气恼地捏捏她的脸颊，看她皱眉，又笑起来。乐观，执着是她的优点，任性，妄为也可算是她的优点，毕竟能活得坦然，恣意也需要胸襟与勇气。不是初见那刻便受惑了，却也不知是在那一刻已然爱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未知的路不管如何，他都要护着她走下去。
　　小妖精醒来时，却不是躺在他的怀里。人呢？人呢？难道是梦？
　　她抱着的不是他却是他的剑。
　　“萧华……”小妖精怒吼：“不是答应了要一直抱着我的吗！”
　　“妖精，你若敢出这结界便再也见不到我。”宝剑传出萧华的声音。
　　“萧华，萧华……”小妖精记起老龟命令他去惩戒堂，担心起来，焦急地问道：“你在哪儿？你怎样了？”
　　宝剑又发声了：“妖精，你若敢出这结界便再也见不到我。”
　　“原来只是他留下的话。”小妖精抱紧宝剑在结界里团团转，后悔没问过陆冲无象门中仙妖相恋会受怎样的责罚。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他离开了多久，无数次想要冲出结界去找他，可看看宝剑便生生地熄了这念头，半步也不敢离开结界，他曾数次无事人般放弃她，她实在不敢忽略他的威胁。
　　在这暗黑的地方难测时日，她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有他的消息，才能再见到他？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那剑只会可恶地重复那威胁的话。可……就算只能听到那句威胁，她也觉得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气息。
　　“萧华，萧华……”
　　惩戒堂中一站一跪的两人仿佛已在那里呆了千年万年。
　　穆彦遥望远方，眼神却是空洞的。
　　萧华目视师父，心中充满愧意。他已跪了一天一夜，师父始终一言不发，这样的僵局总是要打破的，萧华叹了一口气，道：“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穆彦移动目光，注视他。他送小妖精上去以后发生的一切他也看见了，已知他下定决心，他才会这样无奈，甚至是不想面对。
　　“师父您也看见了，小妖精可以轻松地抱着我的剑。”
　　穆彦却在想：数万年细心教养的徒儿真就抵挡不了妖孽的诱惑，他就这样让这么个行止轻浮的狐狸精拐上歧途？
　　“师父，徒儿会为今日做的决定负责，也绝不会忘记为仙之责，我会好好教导小妖精，等到她成仙那一刻。”
　　是吗？是吗？穆彦还是失望的。她是那样的狐媚轻浮，她能成仙么？他就这么轻易受了魅惑，这就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儿？还是那个面面出众的徒儿？
　　萧华难过低叹，叩首，道：“萧华违反门规恋上妖类，应罚面壁一百年。萧华凶悍，砍杀鹰妖，不允妖类悔改，有失仙心，自罚面壁一百年。萧华仙心不稳，有负师父所望，愧对师父，更应受罚。此萧华三大罪，愿自囚锁妖塔三百年，以赎己过。”
　　“你……你……糊涂，真是色迷心窍，太糊涂！”穆彦颤声怒骂：“她妖心十足，道心不稳，终会毁了你的！”悔呀，当日为何要令他去除妖？“她根本就是你的灾星！你以血为她疗伤失去八百年功力，你度仙气给她又失千年功力，你当我不知道？她那样无能却那样胆大，纵然我不囚她，待五百年后失了免罪仙印，她又会累你失去什么？你敢保证往后不会因她行止失当，累祸成劫，他日受天罚？”
　　萧华抬首，再叩首，道：“萧华无悔！”
　　“你……你，就在惩戒堂面壁！”
　　“萧华愿囚锁妖塔。”纵然师父失望，他也只能抱愧了。
　　最后的苦口婆心还是换来这结果，竟觉心灰意冷，了无生意，穆彦背过身去。
　　“师父，徒儿去了。”萧华三叩首，带着歉意与绝决起身离去。
　　锁妖塔前，有好几位师姐师妹在徘徊，温奕也在其中。她堵住萧华，哽咽道：“真的要进去？”
　　萧华见她双眼红肿，面容憔悴，也觉心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温师妹，谢谢你。”
　　温奕用袖抹掉眼泪，将一个链坠放在他手里，低头退开了。
　　链坠是一个圆镜，名叫灵通，这是师父赠她的宝贝，有了它他就算失了法力也可以借它看千丈之内的一切，锁妖塔将不再闭塞，算是得了一双眼睛，萧华没有拒绝，道：“暂借三百年。”
　　“嗯。”
　　萧华走向锁妖塔，背身道：“多谢相送！”
　　入塔前的那一刻，没人能看到他的□□从空中飞来，融进他的身体。
　　塔门重重地关上。眼前骤然漆黑，萧华回望塔门，再看四周，心中也不免有凄楚感伤。不过，既已决定，就好好地守着她走下去吧！
　　萧华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楼梯，沿阶而上已然从容。那个妖精也急坏了，他也该去安慰安慰她了。
　　小妖精见那道思念之极的白影穿过结界，便扑了上去，紧抱住他道：“萧华，萧华，想死小妖精了。”
　　宝剑又重复那句念了千万遍的话。萧华伸指搞搞宝剑，它便再不发声。
　　萧华搂住小妖精道：“我来了。”
　　小妖精异常欢喜，松开宝剑，捧住他的脸道：“这还是那个萧华吗？”没等他回答又道：“小妖精早知道你喜欢我的。”又开始捏他的全身，担心道：“你师父怎么罚你了？”
　　“罚我在锁妖塔面壁三百年。”
　　“啊！？怎么会？他怎会那么好？”
　　萧华好笑，敲敲她的鼻头，拉开她，从怀里拿出几张符纸贴在结界上。小妖精从身后抱住他，随他一一走向另三面结界，闻着黑发上的属于他的气息，甜笑。并不关心他此举是何用意。
　　“这样，外面就看不进来了。”萧华倒主动解释。
　　“啊哈！”小妖精从他胳膊下滑过去，硬挤进他与结界的空隙，笑道：“你想吃小妖精了！”
　　

☆、从了小妖精吧

　　
　　“你想吃小妖精了！”
　　她才经历过什么？真就忘了？原以为她的心理多少会残存阴影，没想到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华既欣慰又有些郁闷，沉声道：“不吃！”
　　“哦……”小妖精往他身上贴得更紧，萧华有些不自在地退了退，小妖精又贴上去，全然不理会他的郁气，细细摸他的眉眼，媚笑：“我想吃！”捧住他的脸便凑上红唇。
　　莫名的郁气让他迟疑片刻后还是承了她的撩拨，与她缠绵拥吻。
　　小妖精如饮蜜糖，让他支撑着她的身体，手儿放肆地乱动。涌动的情潮温热这方冰凉的小天地，萧华有些慌张地捉住她的双手，哑声道：“别调皮。”
　　“萧华……”小妖精挣扎。
　　萧华将她推开些，道：“再放肆我就出去了。”
　　小妖精撅嘴，不过在他越显清澈的眼神中收敛住野性，想来日方长，调皮地哼唧两声，笑道：“小妖精怕了，只要你抱着我。”
　　萧华认真地品读她的脸色，复搂住她的纤腰，道：“小妖精，你喜欢我什么？”
　　“美得妖仙皆馋的模样呀！”小妖精嘻笑着又伸手摸他的脸，见他面露失望，脸色一变，学他当日的神情腔调：“浅薄的狐狸！”
　　萧华失笑，不过心里依然失望。
　　小妖精将头贴在他的胸口，道：“我为你都被关进锁妖塔了，你还认为我只是受了迷惑？不过，你的皮囊真真是让小妖精着迷呀，不行吗？你不喜欢小妖精的脸吗？”
　　“浅薄的狐狸！”萧华捏捏她的脸，补了句：“浅薄的萧华！”
　　“哈哈……”
　　心理还是有些失落的，萧华扶正她的脸，正色道：“以后好好修炼。”
　　“好呀。”
　　“我是认真的。”
　　“嗯，我也是认真的。”
　　小妖精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弄不清她有几分诚心。
　　小妖精想他从此便伴着自己，心下欢悦，无一刻舍得松开他。胡思乱想一阵，忽道：“三百年后呢？你会带我出去吗？”
　　萧华犹豫了片刻，道：“看你的表现。”见她又要不正经，赶忙补充，“如果认真修炼的话。”
　　“嗯。听你的。”
　　“这十年来，我观你不曾有一日静心修炼……”
　　“你一直在看着我。”小妖精欢喜。
　　萧华忽略她的乱入，继续道：“若如此，哪有成仙之日。”
　　“这里灵气太弱。日日忍饥挨饿勉强活着，哪有力气修炼。”
　　“虽弱，并不是没有。我传你一套心经。”
　　“嗯，好。”小妖精知道必是好的，满口答应。
　　两人盘膝对坐，萧华逐句背诵讲解，小妖精细细听来，觉得比之以往自己的那套采气炼丹之法高明了不知多少，便按法认真的修习起来。
　　萧华见她练得认真，又见内丹运转吸纳灵动强劲，也理解了她如此贪玩还能修行有小成的原因，确属质资极佳，心里颇感欣慰。
　　小妖精按着新法练了两个时辰，体内灵气充盈，也不那么饿了，更坐不住。萧华却不喜她不认真，更不理她撩拨闹腾，小妖精无奈之下，心思一转，叫道：“呀，白宣还绑着呢。”抱住宝剑就跑。
　　“妖精！”萧华不满。
　　“就回来。”小妖精生怕他追来，往楼下猛窜。
　　小妖精沿途为那些熟识的好妖斩断仙链，待到二楼找到白宣已不知过了多久。
　　“白宣。”小妖精斩断仙链，热情招呼。白宣却侧头不看她。小妖精不解：“你怎么了？”
　　“我对不起你。累你受……”
　　“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这都是小妖精长得太美之过。”小妖精打断他，捏住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脸与自己对视，兴奋道：“你知道吗，萧华来陪我了。”
　　“真的？”白宣难以置信。
　　小妖精展示那把剑，道：“还认得吗？这是他的佩剑。”
　　“小妖精，这太……太……不可思议了。你撩动神仙了！”
　　“是吧！是吧！”小妖精风情万种地扭动纤腰，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最最美貌的狐狸精！”
　　“呵呵……”白宣捏捏她的脸颊：“也对，凭我们小妖精的脸蛋，这风情，想要谁不是手到擒来。”
　　“小妖精我是欢喜了，可你怎么办？”
　　白宣看了看坚固的塔壁，难过地叹息。
　　小妖精抱住他安慰道：“还不急，才十年，英儿就算立马投胎也还小呢。一定有机会出这锁妖塔，再见到她的。”
　　白宣并不反驳，暗自苦笑。
　　“我们一起想办法，嗯，我会想办法的。我去问问萧华。”小妖精松开他就走，没走两步又返回去抱住他道：“以后不能时时陪着你，你不要太难过哦。你不恼萧华了就到顶上找我们。我也会常常来找你的。”
　　本是同类，又经过这十年相依相伴，他们已视彼此为亲人，她突然这么一讲，惹得白宣鼻酸，久久地抱住她不舍放手。
　　“重色轻友的妖精！”
　　“嘻嘻。”小妖精含泪带笑，“这十年有你陪着真好。”她松开他，道：“走了！”
　　“好。”
　　十楼的结界里，萧华在灵通镜里看到了刚才的画面再难气定神闲地坐着。
　　小妖精回到结界，虽然光线黑暗，依然能看见那挺拔的身躯。
　　“萧华。”小妖精欢喜地扑过去抱他。
　　萧华轻轻一晃便躲开了。
　　小妖精以为他在逗乐，屏息站了半晌，再笑嘻嘻地扑过去。萧华又轻易避开，回身面对她，脸色难看。
　　“萧华，生气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萧华的脸色并未和缓。
　　“我是认真的。”小妖精伸手拉他，道：“别气啦！”
　　萧华看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是你的谁？白宣是你的谁？”
　　“哦？呵呵……”小妖精明白过来，笑道：“你是我最心爱的人，他是我的朋友。你想歪了，不过小妖精真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萧华正色道：“你既清楚就更应明白与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距离。”
　　“嗯，嗯，小妖精知道了。”小妖精满口答应，又钻进他的怀里。
　　萧华脸色和缓了些，轻搂住她。这个未经教化的妖精，需要他教导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萧华，你知道白宣的英儿怎么样了吗？她有妖缘吗？”
　　“她魂魄受损，又染杀孽，往后十世无论为人为畜都是心智不全，难以修行。”
　　“哼，这阎王是怎么个判罚！”
　　“妖精。善是善恶是恶，不应因她可怜便可伤及无辜。”
　　小妖精心气难顺，不过也没法驳他，便换另一个问题：“进这锁妖塔就是永恒的囚刑？”
　　“锁妖塔内一样有悟道飞升的仙。”萧华道：“所以，你更应该专心修炼。”
　　“这不公平！”小妖精推开他道：“你知道我进来的冤枉，白宣也是……好，就算他有点过错，凭什么就得这样终身被囚？你们这些仙太欺负妖精了。你们还不知道修仙有多难吗？”
　　“妖精，且不说你。他们就真的不怨枉？”
　　“当然！”
　　“嗯？”
　　小妖精少了几分气焰，道：“咱们标准不同。这里面许多妖魔都是好的，就算以前犯过小小的错，关了这许久也已经赎罪了。完全应该重获自由，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修行原本就是在哪儿都可以。”
　　“说得轻巧，你喜欢失去自由么？”
　　“我若行错同样受罚。我修仙之时从来心无旁骛，你也应如此。何况他们不同于凡人，若放出塔，随便胡闹便会伤及许多无辜生灵。妖精，今日进塔是前日种因。”
　　“这因因果果的我不喜欢。我只知道没谁愿意失去自由，都是你们仙人的武断枉判，被我斩掉仙链的都是好妖，他们未必有仙途但他们也不会随意杀害生灵。”
　　“你凭什么这样讲。”
　　“我的鼻子天生能□□体里的清浊气。”
　　“哦？你那三只狐狸姐姐是清是浊？”
　　“浊气满身，个个都有杀孽。”
　　“那你还与她们为伍？”
　　“好玩嘛。”
　　“好玩！好玩什么？”萧华冷声道：“以色惑人，再觅男色惑己？吸人元气炼功？你……”
　　“我，我怎么了？”小妖精飞了个媚眼，往他怀里钻：“不高兴我收了男色？”
　　“小妖精！”萧华并未全信，但也不无疑虑。当日文师弟逐一介绍了四只狐妖的行径，她可是夜夜与男子厮混。
　　小妖精嘻嘻欢笑。“我若不那样，三位姐姐还跟我玩吗？不过我虽喜男色，也有要求的好吧，对付凡人还不简单。小妖精喜欢的是你这样的，要不你验验？”
　　“妖精！”萧华喝斥，捉紧她的手。
　　“嘻嘻……”小妖精贴在他身上蹭，“萧华，你就从了小妖精吧……”
　　

☆、重得自由

　　
　　“妖精，再胡闹我就出去了！”
　　“又来。不嘛，人家喜欢你想要你有错吗？”
　　“哪有这样的女子……”
　　“人家是狐狸精，货真价实的狐狸精。”
　　“妖精！”萧华无力地撇了她一眼，“你应好好修炼。”
　　“我会两不耽误。”
　　“妖精……”萧华叹了一口气，推开她快步走到结界外。
　　小妖精要追过去，却发现不能穿透结界，心里郁闷恼火，呜呜咽咽道：“好冷酷的萧华，太让小妖精丢脸了。”
　　萧华背靠结界站着，不理她。
　　小妖精无法，闷了半晌道：“萧华，我要抱抱，要你抱着睡觉。”
　　萧华还是不理会。
　　“……只抱抱。”
　　“不乱动？”
　　“不乱动。”小妖精暗叹，这还是个男人吗？
　　萧华回身看她，确认片刻，揭下贴在结界上的符纸，走了进去。
　　小妖精委屈地抱住他。萧华低头吻了吻她，坐下搂她入怀，道：“好好休息，睡醒了才有精神修炼。”
　　难道我不成仙他便不吃我？呜呜……
　　在这局促暗黑的塔里，日子就是在简单地重复。萧华有小妖精望尘莫及的定力，他入塔后几乎没有离开过结界。小妖精可不行，每天宁神修炼两三个时辰后再静不下去，必得找各种理由跑到下面找其他妖魔玩。
　　萧华不喜，强制地留过几次，小妖精不是泪水涟涟，便是媚态惑人，反正花样折腾，萧华无法只能放任。
　　小妖精玩累了回来，窝进萧华怀里道：“好闷呀，萧华，你怎就不闷呢？”
　　萧华缓缓地捋着她的秀发，并不回答。
　　小妖精想起在草原共度的那夜，心生向往，“萧华，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去那片草原？”
　　“等你成仙。”
　　“呜……那得多久，万一没那天怎么办？”
　　“你努努力就会有的。”
　　“哎……”小妖精仰头看着他，道：“小妖精想看萤光。”
　　萧华捏捏她的鼻子，柔声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
　　“师父收走符印，我在这塔里一样没有法力。”
　　小妖精坐直身子，直愣愣地盯着他，眼中的湿气越来越多。他入塔来，她只一味欢喜，还从未想过他失去了些什么，想曾经高高在上的仙者受这囚刑，还与他所厌恶的妖魔同囚一地，这对他是多大的折辱？她在欢喜得意的时候，这塔里会有多少恶狠的妖魔在背地里耻笑他？
　　小妖精哽咽：“你会不会恼我？都是小妖精累你成这样的。”
　　萧华摇头，轻笑：“我不后悔。”
　　“萧华……”小妖精捧住他的脸便亲住他的唇，他启唇相迎，反复吸吮，将她紧搂在怀里，给予柔情宠溺。
　　小妖精浑身紧紧的，心儿狂跳不直，唇齿间是甜蜜的味道，怎么吃也吃不厌倦。她怎就那么喜欢他呢？就那么着迷于他的吻呢？她的手儿在他的脖颈轻抚，却克制着不多乱动。
　　仙人都有过份强大的自制力吗？怎就不让她痛快地吃干抹净？
　　小妖精轻喘着闭目窝进他的怀里，想要睡去，脑子却越来越清醒。呼吸渐转平稳，小妖精捉住他的衣角玩捏，叹道：“哎，要是我的仙印还在该多好。”
　　“……嗯……”萧华皱眉。突地他的腰间金光刺目，霎时金光飞到小妖精的手里，赫然是那枚免罪仙印。
　　小妖精半张小嘴，眨巴眨巴眼睛，惊讶地看看手心里的免罪仙印又看向萧华。她刚刚只是好奇地念了下召回的咒语，没想到咒语不受塔内禁制限制，更没想到它就在萧华身上。
　　原来那日萧华出塔后即刻放入□□，寻着穆彦封印的气息找到仙印，将它变作极小藏在身上。
　　萧华叹了口气道：“没打算现在就给你。”
　　小妖精撅起樱红的小嘴，沮丧：“在你师父面前，有它没它都一样。”
　　“……我已施了禁制，除非法力高于我，再不能封印它。”
　　“真的？！”小妖精兴奋地坐直身子，双眼闪着亮亮的波光。
　　萧华点头，却不知她发现这印是福是祸。
　　“这下可好了，太好了！”小妖精跳起来抬脚就跑。
　　“妖精！”萧华伸手拉她，只伸出一半便悬在半空，目送她出了结界跑下楼去。他缓缓缩回手，从怀里拿出了灵通镜。
　　小妖精飞奔到一楼，用印拍打塔门，心中念咒击出金光闪闪的赦字令。
　　“快开门，谁也不能囚禁我。快放小妖精出去……”
　　塔外两名守塔弟子看到赦文，皆变了脸色，一番眼神交流后，一名弟子飞身离塔报信，一名弟子无奈地打开塔门。
　　“哈哈哈哈……”小妖精得意大笑，跳出塔门。留下的这名体格偏瘦的弟子赶紧挥手合上塔门，阻住那些想趁机出逃的妖魔，反身便拔出宝剑，喝道：“你别得意，掌门即可就到！”
　　“切，小妖精就得意。”小妖精扭着狐狸腰向那柄宝剑靠近，逼得他步步后退。“小哥哥，你能把我怎样呢？”
　　瘦弟子气塞胸口，见她那风情又有些不舍得移目，一时又窘又恼。
　　“呵呵。小妖精不陪你了。”她妩媚地转了个圈，递了个媚眼，方才缓缓飞上高空，思及忘了与萧华道别，迟疑了一下，望着广阔的云天山河含笑飞离。
　　小妖精一路忽略那些只能警戒的仙人，径直穿透仙山结界，重回凡人境，小妖精辨明方向往陆冲的山庄去了。
　　灵通镜中失去了小妖精的身影，萧华五指一松，宝镜“当”地一声落在地上，脆脆的声响落在耳里尤如焦雷。身体冷得厉害，这暗黑的世界原来竟是这般地冷，连心都冻僵了，小小的结界似在旋转变形，化作狰狞的异物，仿佛要将他吞噬。
　　萧华艰难地闭上双眼，默念道经，想要静下心来。可是他怎么也不能理解，前一刻还为自己心痛，与己缠绵的她怎就放弃自己独自逍遥去了？
　　小妖精飞了半月，到了陆冲家，庄子安静地呆在那儿，千年如新，陆冲却不在家。小妖精轻易入了庄子，到了陆冲的藏宝室“借”了个如意袋，留书一封便离了山庄。
　　小妖精出了庄子，没有急着飞离。她沿河步行，看着之前与陆冲相携游走的风景，也有些感伤，又想着他所赠的匕首始终找不见，心有愧意。
　　小妖精闲游几日后，又离了此地，在高空不辩方向地飞了许久，找了个繁华的所在，用从陆冲处“借”来的钱财痛快地大买特买。
　　穆彦落足在萧华的面前，他半点未察觉，就如一尊玉石雕像般一动不动。穆彦目视他许久，暗叹，只想是失了法力的缘故吧。
　　“萧华。”
　　“……师父。”萧华起身行礼。
　　“还要留在这儿吗？”
　　萧华沉默。他知道师父是来相劝的，在他之前已有不少好心的说客，只是……
　　“她出塔以后去找你陆师叔了……”穆彦故意停住。
　　萧华心中发苦，道：“然后呢？”
　　“你陆师叔不在，她便到处游玩去了。”
　　萧华默然。
　　“不值得！她不过是个贪色薄情的狐狸精。”
　　“她会回来的。”
　　“你还要执迷不悟？”穆彦声色俱厉，“多久回来？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等她在外面玩够了，浪……野够了，再回来？仙门之中多少品貌出众的女子，哪个不比她好……”
　　“可是弟子无能地受惑于她了。”
　　“萧华……”穆彦摇头，“你怎如此教人失望！”
　　“对不起。害您失望了。只是决意走出这一步的时候，我已愿承受任何结果。若她能早早回来，还望师父能静心看到她的优点，她并不是一无事处的。”
　　“无可救药。”穆彦气哼哼地甩袖离开。
　　萧华拿出灵通镜，多希望她即刻出现在里面。
　　小妖精无意中在一家小酒馆品到了名叫千果酿的果子酒，实在喜爱，饮罢想多买些带走，便与店家商讨购买事宜。
　　无意间与进店的男客对视一眼，竟是头再熟悉不过的妖精，小妖精受惊不小，暗骂自己馋嘴招灾，要逼已来不及，眨巴眨巴狐狸眼，滴下泪来，嘴里早叫起来：“黄大王，小妖精终于遇上你了。”
　　原来这人就是那犬匕山南的虎妖所化。虎妖与她意外重逢，又惊又喜，观她娇艳依旧，悲态动人，心中早荡，不过当年痛失仙印，多年来疑心的就是她，走近前扣住她的手腕冷笑道：“竟敢戏弄于我！”
　　“谁戏弄谁了？”小妖精含泪指责：“当年小妖精好不容易从那黑熊处逃脱，躲过风声便去投奔你，不想你早忘了与小妖精的约定。小妖精的娘亲被仙人杀了，这几年无依无靠受尽苦楚，你……你……还莫名其妙地凶我，你实在是，实在是太伤小妖精的心了……”小妖精是越说越悲，哭得凄楚可怜，不过不忘细品他的神色变化。
　　

☆、擒妖献礼

　　
　　小妖精止了泣声，娇声问道：“大王怎就不等小妖精，独个离了那处好地方？又在哪儿安家立寨了？”
　　黄一圣闻言一脸郁色。
　　小妖精道：“这儿的果子酒极好，大王要不要坐下与小妖精喝上几杯，也可解愁。”
　　黄一圣想她法力浅薄，不怕她耍花样，便允了，与她找了个靠窗的桌相对坐下。小妖精叫来好酒好菜，甜言蜜语地诱他大喝，黄一圣见妖精温柔如水，风情无限，又想她应无力偷那金印便放下戒心，渐陷入她的媚色之中，有句没句地诉说别后事事，这酒饮得是又甜又苦，颇有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意味。
　　小妖精才知当时他听闻萧华灭了黑熊霸，便连夜逃遁，身边的那群喽啰哪有他的法力，个个掉队各自逃命了，短短十年这厮便从自觉不凡的山大王变成孤家寡人，过得甚是苦闷。
　　观他那迷恋的神色，小妖精知道不远离了他是会吃大亏的，自知以己之力要想逃遁而不被他追上必定不可能，好在这里与无象门已不远，她就替他找个安身落脚的地方好了。
　　这妖酒己八分，小妖精假作醉酒，笑道：“前些日子我……听一群小兔……兔妖说了件好……好笑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
　　“她们说……说……在一座什么山中……见……见……到了……免罪仙印……”
　　“什么！”黄一圣酒醒了一半，扯着大喉咙道：“被她们拿走了！”
　　小妖精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大王醉了，醉了……”
　　黄一圣急得一把揪住她道：“快说！兔妖在哪儿？”
　　“哎呀，痛……”
　　小妖精这一抱怨，黄一圣心里也痛，收了粗鲁，略小声点催促：“快说！”
　　小妖精奇道：“不是在大王这儿么？”
　　黄一圣心中大痛，道：“我可是藏得严严的，却不知被谁给偷走了。”
　　“哦？”小妖精心中大喜，面上受惊，吐了口酒气，道：“大，大王，我们去找找。”
　　“好，走。”黄一圣拉着她闪身飞上云端，道：“怎走？”
　　“那儿。”小妖精伸手指了个方向，由他使劲带着自己飞，口里有气无力地道：“大王别急，那些个……小兔……妖无缘，费了天……大的力……也拿没能……没能……”小妖精说着打了个嗝。
　　黄一圣急道：“没能怎样？”
　　“没能拿走。”小妖精招了朵云，舒服地躺进去，再扯过云彩包住自己，打了个响亮的哈欠，软软地道：“神仙是赐……给大王的……”
　　黄一圣又疑又喜，伸手把她那团云拉近些，用尽全力赶路。
　　小妖精原本还有些惶恐惧怕，见他这般着急，便安心睡了。
　　之后数日黄一圣一味着急赶路，虽也对她搂腰抱肩，倒无心多做什么。小妖精在男女相处上的底线本就比一般女子低，也不觉有什么，再则只要寻着机会她便与黄一圣笑闹饮酒，趁他醉时不忘小小地放点狐香迷乱他的心智，让他少几分清醒，她也安全些。
　　这日，小妖精眼见将到无象门，故意叫停黄一圣作思考状，借口肚饿从如意袋中拿出好酒小吃席地开饮，又灌了他好些酒，再拉着他熟门熟路地穿过仙家结界。
　　黄一圣醉眼迷蒙，骤见这仙气缭绕、山色绚烂的世界，不知是真是幻。小妖精帮他拔出腰间弯刀放入他的手里，道：“大王可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这么个特别的地方，必定是有主的。待小妖精先探探。”
　　“我去。”黄一圣一把按住她，提刀便走。
　　“那就辛苦大王了。”
　　小妖精语调温柔，黄一圣很是受用，他却没看见她那满脸的得意。
　　小妖精趁他走远，转身跑向密林躲避。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打斗声，心知他已被仙人缠上，便飞出密林去看热闹。
　　黄一圣与小妖精比确属高人，但入了这仙人堆也就算不得什么了，胆战心惊之际没过几招已被擒住。
　　“呵呵……”小妖精摇着免罪仙印跳到他面前。
　　这会儿黄一圣的酒早醒了，怒吼道：“你这只该死的狐狸精！它怎在你手里？你……”
　　“本就是我的呀！”小妖精敛了笑，一脸认真地问：“要不要借给你？”
　　“你肯借我？”黄一圣惊疑。
　　众仙门弟子怒目相向。
　　“呐，给你。”小妖精抛给他。
　　黄一圣受制于人，苦于无法去接，一位仙门弟子伸手便稳稳地拿住仙印，周围戒备的仙门子弟见机围向小妖精，却见那印又自行飞回她的手中。众弟子都知她是谁，怨怒在心却不好骂她。
　　“好可惜，你没拿住。”小妖精冲黄一圣挥了挥手，欢笑飞离。
　　黄一圣总算将前后之事想了个明白，气得破口大骂。
　　小妖精飞上山顶，到处找穆彦。她对无象门不熟悉，问路又没人搭理，折腾了大半日，在一处荷池边看到他，便热情地招呼道：“萧华师父，我回来啦！”
　　穆彦黑沉着脸，恼怒地哼了声，背过身上。
　　小妖精不满地吐了吐舌头，又笑道：“你看，我刚助你们捉了个恶贯满盈的虎妖哦！”
　　穆彦冷声道：“不必讨好，也帮了你老大的忙吧！”
　　“呵呵……”小妖精绕到他面前，笑道：“那小妖精便道谢好了。”说着极其乖巧地福了福，一副“你看我可比你有礼多了”的样子。
　　穆彦气得胡须乱飞，甩袖要走。小妖精急着抓住他的衣袖道：“你不好奇陆冲家门前的老龟怎样了？”
　　穆彦停住脚步。
　　小妖精笑道：“他可把它翻过来了，现在四脚着地，舒服得不得了。”
　　穆彦神色看来依然沉着，不过袖中的手已在轻颤。
　　小妖精这次倒乖了，假作不知，又道：“萧华师父对小妖精有老大的偏见，你怎知我就不如陆冲家门前的那只龟妖呢？”
　　穆彦把她从头看到脚，眼里火光直冒，这哪里是好女子该有的穿着与姿态，居然还敢把她与自己做比较！恨声道：“你那仙印还有短短四百多年，你呀，好之为之吧，哼！”
　　小妖精全当他是在善意提醒那么听，一脸真诚地笑道：“小妖精谢谢萧华师父的关心。”又行了一礼道：“改日再来找您聊天哦。小妖精该去陪萧华了。”说完挥挥手跳着跑开了。
　　穆彦抖着眉毛，捏紧了想要给她一巴掌的手。
　　小妖精跑出没几步，又折回来拿出一瓶果子酒，道：“小妖精喝着挺好，您也尝尝。”放在穆彦身旁的大石上就跑开了。
　　小妖精想着立马就要见到萧华，心里欢喜非常，拿出最快的速度往锁妖塔飞，还未到锁妖塔跟前便听到黄一圣的咒骂声嘎然而止，想来他已被关进去了。
　　小妖精落足在塔前，收了仙印道：“开门。”
　　塔前有两名守塔弟子，一个瘦，一个壮。那名瘦弟子不满地哼了声道：“我们可不敢关有免罪仙印的妖精。”
　　“没了。”小妖精将两手一摊，抬眉示意他开塔门。
　　瘦弟子又哼一声，扭头不理。壮一点的圆脸弟子也将头扭向一边，不理她。
　　小妖精将手往腰间一叉，扭腰走到他俩中间，笑道：“你说，我跟你们打一架，是关我好呢还是不关我好呢？”
　　瘦弟子嗤笑：“你打得赢吗？”
　　“我拿着仙印你能打我么？”小妖精不让他反驳出声，又道：“你也不想想，小妖精要是跟了不得的上仙没些交情能得这仙印？你不能打我，我可要打你，小妖精我也不急着进去，一日在这里打你三场也开心。你们仙门天天有只小妖在闹事，你们却擒不得关不得，传出去看你们还要不要脸？”小妖精又扭腰朝瘦弟子走近两步，款摆多情，道：“再说，我刚见过萧华师父，已告知他小妖精回来陪萧华了。而且，你这般难为我，以后萧华出来会轻饶了你么？”
　　瘦弟子哑然。圆脸壮弟子走近与他耳语道：“你想想，为甚一位掌事的师祖师叔都没来？”瘦弟子赫然醒悟，这狐狸精闯山，师祖师叔们谁会不知，他们若阻止早来了，不传话准她进塔，是因由着她这样一只妖在仙门恣意妄为实在太丢脸，所以全都权当不知。
　　圆脸壮弟子闷声挥手，将塔门打开一条缝，持剑守塔戒备。
　　“多谢圆脸小哥哥。”小妖精娇滴滴地道谢，移步入塔。
　　瘦弟子心中还有气，低声骂道：“一身浪荡骚臭的狐狸精，毁了萧师叔……”
　　小妖精的狐狸耳朵灵利得紧，闻言收回迈入塔内的脚，缓缓回头看向他，眉尾轻抬，唇角上扬，柔柔地笑起来，专注地盯住他的双眼轻移莲步。
　　美艳绝丽的模样，柔软婀娜的身姿，一眉一眼都是诱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真正个是媚态横生，风流绝伦。
　　圆脸壮弟子急忙闭了塔门，气苦地瞪向瘦弟子。
　　瘦弟子难以移目，却也明白不妥，见她靠近，生怕沾染，慌忙横剑戒备，急道：“要进去就赶紧的。”
　　小妖精轻飘飘地抛了个媚眼，再近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心痛萧华100秒

☆、干吃亏

　　
　　瘦弟子被她看得面红耳热，手中利剑已有些拿不稳，剑身打颤。
　　小妖精伸指搭在剑上，将剑划向一侧，将手肘搭住他的右肩，柔声道：“小哥哥，你是怎么了？”随手拿起他的鬓发刮他的脸，“人家怎么着你了？怎这样紧张？”
　　瘦弟子一心向道，潜心修炼，从不曾与女子过于亲近，就算仙门中有许多师姐师妹，也都是端庄有礼的，他哪里见过这阵势，加之她身上暗香袭人，瘦弟子慌乱中只觉两腿发软，心神微荡，只叹自己修为不够，惹不起她便服软吧，连忙道：“是香，香……”连连推手，要她挪开。
　　小妖精更减支撑的力气，让他支撑自己，道：“不，是浪荡骚臭……”把个臭字拖得老长。
　　“不，不，是香，香！”瘦弟子连连拱手，却无力挪步退开。
　　一双媚眼锁住他的双眼，小妖精又用头发扫了扫他，露出一双恋恋不舍的娇媚眼，惹得瘦弟子额头冒汗，小妖精这才收回手。
　　瘦弟子长吁一口气，狼狈地退走数步。
　　小妖精走向塔门，圆脸壮弟子又将门打开。小妖精才走进去，塔门还未合上，那瘦弟子气不过，又细声骂：“这骚狐狸！难怪萧师叔被骗！”
　　小妖精退回一只脚，回眸似笑非笑，作势迈步。
　　瘦弟子连连摆手，苦笑道：“不是，不是……全怪萧师叔修为不够……”
　　小妖精娇弱弱地击了下掌，抛了个媚眼，笑道：“小哥哥说得实在有理。小妖精我喜欢，下次找你玩哦。”
　　自小妖精入仙门，萧华就一直注视着她，心中有欢喜也有许多怨恼，还有要与她清算的旧账，可看了塔下这一幕，才觉所有事都不及这件让他更火大。这就是他喜欢上的妖精？哼，真是个妖精！
　　瘦弟子捂嘴苦笑。
　　小妖精走进塔内，身后塔门重重关上，初入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她早见不少妖精好友在门边听热闹，遂笑道：“都想小妖精了。看我带回什么好东西了。”
　　心念动，如意袋中不停有东西飞落地上，吃的，用的，玩的，种类丰富，数量也大，众妖欢腾，已有妖点燃了烛火。
　　“小妖精。”
　　“白宣。”
　　两白狐挤过妖群，相拥在一起。小妖精道：“想我了吧。是不是以为我丢下你独自快活去了？”
　　“是啊。”白宣还有些恼。
　　“嘻嘻……”小妖精放开他，对众妖道：“这些东西交给白宣分派。”又对白宣道：“我要去见我的萧华了。”说完，提裙往楼上跑去。
　　小妖精一路向上，经过黄一圣身侧时，忽略他的咒骂，笑嘻嘻地留了壶酒给他，之后一溜烟跑上十楼。
　　“我回来啦！”小妖精热情地扑过去。萧华轻易避过，冷眼以对。
　　“萧华……”小妖精撒娇，缓缓靠近他道：“我知错了，不该一句话没留就丢下你出去了。”
　　萧华再次避开，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妖精冲他眨巴眨巴流光潋滟的狐狸眼，带着歉意讨好地笑道：“我只是想给大家弄点好东西来。虽然走得时间是久了……那么一点儿，可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哦。”伸手去拉他，他还是任性地拂开她的手。
　　小妖精从腰间拿出一只碧玉簪子，递给他道：“人家还记得给你带礼物呢。”萧华只看了一眼，并不接下。
　　“别气了嘛，我下次不会再这样啦。”小妖精又伸手求抱，“小妖精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的怀抱，让我抱抱嘛。”
　　“哼……你也不缺怀抱！”
　　“咦……你？”小妖精抽抽嘴角，又笑道：“原来你能看见外面的事？怎看见的？法力恢复了？”
　　萧华恼怒地瞪她。
　　小妖精拿出十分的诚意，十二分的歉意，认真道：“我只是一时忘形，以后改，一定改。”
　　这话能信一分么？萧华暗暗摇头。
　　小妖精见他怒气一时难消，将玉簪收好，从如意袋中放出床榻，书案，桌椅，灯烛之类的，整摆布置。手上忙碌，口里也片刻不停，细诉别后思念，诸如：这片山景如此美，要是萧华就在旁边该多好；那两只螃蟹斗得实在有趣，有萧华陪我看该有多好；这盘小菜真好吃，我的萧华还饿着呢，真想喂他尝尝……
　　萧华听她絮絮叨叨，见她细心整理布置，怒气值在降低。想她还需教化，脸色和缓了不少。
　　“嚓”。小妖精骤然打亮打火石。萧华久处黑暗之中，骤见亮光，一时睁不开眼。小妖精趁机扑过去抱住他，柔声甜言道：“萧华，想死小妖精了。”
　　萧华暗叹一声，思念半年的软香在怀，他也不舍再推开，却也不愿伸手抱她。小妖精紧抱住他，蜜意满怀，情心荡漾，低喃了声“萧华”，仰头凑唇亲他。
　　萧华还有几分理智尚存，躲开，道：“要试我修为够不够？”其实灵通镜只能传来图像，并无声音，他是靠唇语读懂了些许。
　　小妖精想起之前瘦弟子那话，见他醋酸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得意，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笑不止，浑身乱抖。两人本是紧贴在一起，萧华直叫她蹭得浑身酥麻，忍不住搂住她，回过头来，小妖精瞅准时机便亲了上去，萧华含住柔唇，尽慰相思。
　　明明甜心醉魂，这人却有惊人的理智！他扣住了她动得过多的手，吻得越来越浅，而后轻搂住她，许久道：“我累了，要歇会儿。你别乱动乱走，待会儿我还有话说。”
　　“小妖精也累了，陪你一起睡。”
　　萧华直视她，嘴角带着薄笑，挺正经地说道：“不用。”
　　小妖精撅嘴轻哼一声，抱怨道：“我知道我不成仙，你便不会要我。”
　　萧华忍笑捏捏她的鼻子，指着墙角的一堆书，道：“看看书吧，对你有好处。”
　　之前布置房间时却未注意到，小妖精只看了一眼那堆书，待他睡好，便跑过去睡到他的旁边，道：“我也好困。”
　　萧华紧闭双眼，笑叹道：“别乱动，我不想又起来出去呆着。”
　　小妖精见他比半年前清瘦了不少，也心痛。嗯了声，侧躺在一旁，决定老实一会儿。萧华伸手将她搂入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便无动静。小妖精胡思乱想一阵，不知不觉也睡了。
　　待她醒来见萧华不在，惊得翻身坐起。那边书案边，萧华披散着长发坐着，玉指握书细致品读，沉静温雅。暖暖的烛火映着好看的侧脸，莹白的肌肤泛起微光，美得诱人惑心。
　　小妖精捧脸赞道：“萧华，你真是生得好美呀！”
　　萧华叹道：“你也只看得到这点。”
　　“浅薄的狐狸！”小妖精接口，又哼了声，道：“你连我的这点也看不见。”
　　萧华好笑，将目光移向书卷。
　　小妖精哼了声，跳下床榻，道：“我帮你梳发吧！”
　　小妖精从梳妆台上拿来木梳，替他梳顺黑发。头发光滑厚密，小妖精把玩了许久，才将上半部的头发挽上，插上自己买来的碧玉簪子，而后夺了他的书，递给他一面镜子，得意道：“怎么样？好看吧！”
　　“自然。”萧华一本正经地道：“就凭我这张脸也难以不好看。”说完放下镜子，问道：“这半年你有修炼几日？”
　　“啊！”小妖精从如意袋里拿出好些吃的摆在案上，道：“饿了吧，尝尝小妖精带的好吃的。”
　　萧华沉脸：“玩得一次也没练？”
　　“吃饱了就练。”
　　小妖精拿起一块糕点喂他。萧华侧头避开，拿过糕点放入盘中，道：“这塔内之所以没有污秽恶臭，是因无人排泄。若吃这些，你打算稍后如何收拾？”
　　小妖精白了脸色，他们睡了一觉，下面的妖魔应该早已经吃饱喝足了吧！
　　“萧华，”小妖精吼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没关系，你有‘如意袋’，既能帮他们带进来，也能帮着……带出去。”
　　小妖精看着他脸上泛起的笑意，哭笑不得，提脚就跑。
　　萧华一把拉住她道：“以后要去哪儿，必须经我同意。”
　　下面可是吃得越多拉得就越多，小妖精收了恼意，换上人畜无害的笑脸：“我下去一下，很快回来。”
　　“好。”萧华松开手。
　　小妖精脸色难看地冲下楼去，收了大家的食物，接下来的两日用如意袋装了好些盒污臭之物出塔处置，送完最后一次，她将如意袋丢到墙角，长久不想再用。
　　想想萧华这两日看了一场好笑话，小妖精就微微有气，不过自始自终他又没做什么说什么，她只能干吃这场亏。
　　

☆、高妙遁术

　　
　　有萧华这么个风华无双的绝色上仙在侧，还可亲可抱可逗弄，自然是美事一件，可小妖精还是难以时时欢愉。谁叫萧华是良侣亦是严师呢！
　　书案边，萧华专注于古书，简直静得像一副画，小妖精偷眼看，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无奈，不由暗叹了一声。
　　“又分心了？”萧华颇严厉的声音响起。
　　小妖精赶紧闭紧双目，过了好一阵儿，又偷眼看，见他目光定定，一脸严肃，长叹了一声，不打算再装了，伸了个懒腰，端起笑脸，道：“是不是越来越觉得小妖精好看啦！”
　　“小妖精！”
　　“人家已经练了三个时辰啦！”小妖精伸开盘着的双腿，穿好鞋，跳到他面前就往他怀里钻，“小妖精比昨日可认真多了。”
　　萧华一叹，正欲开言，小妖精凑近便堵上他的嘴甜蜜索吻，萧华承了她的热情，温热回应。小妖精亲了个痛快以后，也不给他发言的机会又叹道：“还要多久才满三百年啊！”
　　“似你这般，短短三百年亦长如亘古。”
　　“哎……真想跟你一起到外面四处转转。”小妖精转念又道：“你的书都看完……”
　　萧华不等她说完，便道：“想都别想。”
　　“切，人家只是好意想去帮你拿点书进来嘛！”
　　萧华白了她一眼，前些日子放她出塔，她已在无象门中惹了好些不快。
　　“小妖精只是在塔内怎么也找不到陆冲给的那把匕首，才四处翻找了一下嘛。”
　　萧华眼中飘过一丝郁色，道：“那日师父带出塔了。”
　　“哼，我去拿回来。”小妖精一跳而起，抬脚就跑。
　　萧华一把把她扯回怀里，俯视着她，许久问道：“匕首是怎么来的？”
　　小妖精见他神色不对，想起那日对白宣说是亲亲换的，坏笑道：“我偷拿的。”
　　萧华一口气堵在喉中吐不出，知她口上胡说不给自己把柄，坏笑却是认了那日她说的话。
　　小妖精品读着他的面色更改，抿嘴忍笑。萧华气得扭头避开，小妖精伸手捧住他的脸便要亲吻，萧华哪儿肯，侧头再避，小妖精笑得更欢，一味追着他的头索吻。
　　两人闹了许久，小妖精突然不满地哼了一声，离了他的怀抱。萧华并不看她，耳听有轻微的脚步声，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果然，片刻后听到小妖精快速说道：“我很快回来。”
　　哎，只想着玩！萧华回头见她已出了结界，正往楼梯处跑，起身追出去把她捉住，拉回结界。
　　“萧华，萧华，我只是去找妖精们玩会儿，不是去拿匕首……”小妖精早叫开了。他既心有芥蒂她怎会傻到现在就去拿回匕首？反正在穆彦那儿也安全，过些时日再要就是。
　　萧华道：“不行，今日有新术法要学。”
　　“啊……”小妖精忍着不愿，问道：“什么新术法呀？”
　　萧华板着脸，长久不愿开口。她在无象门调皮虽然讨厌却不会受甚损伤，她若下山游荡难保不会遇上上次虎妖这样的妖孽，想她生得出众，又胆大妄为，他怎不替她悬心？其实自她被关入锁妖塔他便穷思竭力，创出了一套可供她学的逃遁之法。只是他又并不愿传她助她邪风，可自上次出塔已过两年，眼看这妖精已耐不住性子，他只能……哎……
　　萧华淡淡地道：“逃遁之术。”
　　小妖精双眼发亮，心道：这个好，这个好！笑道：“好，我学。”
　　自此，小妖精倒安分下来。她记牢遁咒以后，因塔内有禁止，便日日出塔在附近习练。这术法对内力要求不高，对内丹消耗亦不大，可隐身可遁逃，隐身时不引周围空气波动，几无气息，遁逃时可遁天遁地遁水域，速度之快按萧华言除他之外少有人能及。小妖精得此术法欢喜异常，练得也十分用功，只偶尔走神到仙人堆中戏闹一场。
　　转眼过了三十年，小妖精的遁术已有小成，像温奕便已发现不了，捉不到她。
　　这日，萧华朦胧中感觉怀中人小心翼翼地拿开自己的手，悄悄起身，他假作不知，知她又越过自己下了床榻，不由暗暗叹息。
　　小妖精还记得不得他允许便不能随意离开的承诺，到书案边写了张纸条，压在他掌下，轻手轻脚地走出结界。
　　萧华听声，知她已在下楼梯，拿起纸条一看，见上写：萧华，小妖精下山去买点小玩意就回来。下落：允了。这允了二字还是模仿他的字迹，真不知是该恼还是该笑！
　　他将双手枕在头下，想她得这遁术不知是福是祸？也不知她会不会又惹什么是非来？又想：这妖精怎就这样贪玩难静？人家闭关修炼都是经年累月，似她这般练上三五个时辰便坚持不住，要修成仙身得到何时？
　　时日勿勿，这小妖精一去五月不见回来，萧华也有点坐不住了。他拿出灵通镜在仙门的几个出口处来回搜寻，始终不见她的身影，正自失落间，见一行仙门子弟持剑从南门出了结界。这行仙门子弟个个疾速飞离，神色凝重，显然是有大事发生，这在萧华有记忆以来还是从未见过的事，可惜灵通镜再难看远，萧华只能干着急，接着又有两波人出结界，跟着穆彦的身影一晃，消失在灵通镜的视线之外。
　　萧华盯着灵通镜在结界里来回踱步，半晌，一个混身魔气的男人背身退进结界，随后跟来两位仗剑追杀的仙门弟子，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魔众出现在结界里与仙门弟子战成一团。这些邪魔看来并不是十分厉害，没一会儿又见穆彦沉脸进了仙门，悬空看着，萧华这才安了心。
　　只是这些邪魔怎会如此大胆，来犯无象门？萧华眼前冒出了小妖精得意的笑脸。
　　“不可能！”
　　小妖精是胆大，其他的邪魔也不应该太傻呀？
　　萧华又细细地借灵通镜查找有没有小妖精。折腾半晌，正要下判定没有她时，却突见她隐了身形靠近一位法力较高的邪魔偷偷给了他两计耳光，而后笑嘻嘻地飞近穆彦，调皮地围着他转来转去。
　　萧华看着师父越来越寒的脸色，知道师父能看见她，只是故意视而不见，不由得抚额长叹。
　　这妖精，还不快快回来！
　　小妖精“陪着”穆彦看到只有寥寥几个邪魔尚能苦战才离了他，离开时不忘得意地对他说：“萧华师父，我这次又助你们擒了好些邪魔。”也不待他出声便欢欢喜喜地回转锁妖塔。
　　回塔不忘给众妖送了些灯烛玩物，还不忘与白宣亲热絮叨小半会儿才冲上十楼。
　　“萧华……”小妖精欢喜地扑过去抱住萧华，嗅嗅他的味道，糯糯地道：“小妖精好想你。”
　　死性不改！萧华黑沉着脸没好气道：“哪有想？”
　　小妖精拉过他的双手放在自己腰后，热辣辣地抛了个媚眼，双手按着自己的心道：“哪儿哪儿都想。”而后紧抱住他，轻轻印上他的薄唇。
　　熟悉的味道点燃了彼此的热情，紧密地贴合，热烈的拥吻填满了思念的空洞……
　　只是这萧华还是有该死的自制力！
　　小妖精呜咽两声，便得意道：“萧华，看见了吧？小妖精逗来好些邪魔。”
　　“说说吧，怎么逗得？”
　　“找……陆冲帮了点小忙。”小妖精说完故意停住，眨巴着眼看他。
　　萧华瞪了她一眼，放开她坐到书案前，半晌晲了一眼，呛道：“妖精，是想我修理他还是修理你呢？”
　　小妖精嘻笑道：“人家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嘛。”说着走过去捧住他的手放在脸上磨蹭。
　　“哼！一只九尾狐而矣，有什么可吃醋的。”萧华一脸不屑，抽回手问道：“怎么弄得？”
　　小妖精嘻嘻一笑，走到书案对面，探头凑近，啰啰嗦嗦地讲起来。萧华摘要听听，算是明白了。
　　原来小妖精到了凡界四处游荡小半月后便去找了陆冲，托他用仙法造了几张“天书”，天书大略讲了个上天降下仙人忌惮的护命仙印的玄乎其玄的故事，还为它添加多项功效，夸得神乎其神，并指明藏地，这藏地便在无象门的仙家结界边上。为了煽动妖魔之心，她又让陆冲做法给她弄了身仙气，两人结伴去那些深山大湖扮神仙海吹，叫那些妖魔“偷听偷听”，折腾数月便引来老大一群贪心的魔怪。
　　萧华沉思片刻，冷道：“不对，稍有见识的妖魔都大略知道无象门的所在，即便起贪心也不敢轻易前来。”
　　小妖精微微一笑，双眸水波闪闪，满脸真诚道：“那只是你小看了妖魔的贪心，我是小妖我明白，你是好仙人自然不明白。”她当然不会告诉他，那藏地与无象门隔了好几重山，是陆冲做了番手脚，将那藏地与仙门相连，轻易就能送这群妖到了仙门脚下。要是他知道了，万一说给穆彦听就枉费她这番心血，也不好玩了。
　　萧华才不会被她的假脸迷惑，只是一群小妖魔来犯不过是被擒的命运，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欲与她细辨，倒是陆师叔，怎还这样帮她？
　　

☆、痒痒挠 棋盘

　　
　　“当然是小妖精太过惹人喜爱啦！”小妖精仿佛听见他的心声，笑答道。
　　“妖精，你信不信？我能叫你再难出塔门一步。”
　　小妖精呜呜叫了几声，撇嘴扮了个鬼脸道：“真无趣，全不似陆冲那样好玩。”
　　萧华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去找他。”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华，小妖精可只有一个。”
　　萧华伸出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理了理耳边长发，凑近两分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这样的萧华亦只此一个，错过再不可得。”漂亮的眼里全是傲然。那份目下无尘，睥睨天下的气度真是要有多惑人就有多惑人。
　　小妖精“嘤嘤”怪叫，爬上书案，挑起那缕头发放到鼻前嗅了嗅，娇滴滴地道：“小妖精真是太喜欢这样的萧华啦！”
　　萧华心态平稳地忽略她的媚态，也捏住她的一缕头发，警告：“你可给我小心些。”
　　小妖精才不介意立马服软，滑进他的怀里道：“明白，明白。我怎会这么喜欢我的萧华呢？”说着又亲了亲他，提议道：“让我痛快吃了吧！”
　　“练功去！”
　　“该死的练功！小妖精要是成不了仙怎么办？”
　　练功练功，若没有这份苦差，有美男仙人相伴的牢狱生活也可算是美事了。可，他怎就这样喜欢当严师呢？这世上又哪会妖妖都如他一样？
　　自上次回塔，他督促得比以前还要严格，她现在要三五日才能出这结界，大半月才能出塔小玩一会儿。这塔内清气这般少，花了大力修炼也只能洗髓修心，又不能增长法力，多亏呀！
　　小妖精偷眼看了看闭目自修的萧华，叹息之余不免佩服。他自入塔几乎不曾出这结界，在这方寸之间已呆了近七十年，从来不急不燥无怨无怒，依然如入塔之初，纤尘不染，从容淡定，他怎就能这样呢？
　　“妖精！”萧华警告。
　　“萧华，是不是让你再呆三千年，你也不闷呀？”
　　萧华没好气地道：“有你在这儿，想闷都难。好生……”
　　小妖精不等那“练功”两字出口，抢着说道：“完了，完了，我还没告诉白宣我见到英儿了。啦，我去去就来。”早一跳而起，飞奔出结界。
　　萧华暗叹：“这就是我迷上的妖精？”半晌，轻扬了扬嘴角，“贪玩的妖精！”复闭上双眸。
　　小妖精找到白宣简略说了下英儿现今转世后的痴傻呆状，见他一脸忧心悲苦，拉着他与众妖玩了好久才闷闷地回到萧华身边。
　　萧华如禅僧入定，并不理她。小妖精坐到他身旁，想着心事，幽幽叹了一口长气。
　　萧华不解地问道：“怎叹起气来了？”
　　“白宣忧心英儿。”小妖精又叹了一口气，“要多久才能救出他们？”
　　萧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轻捏那粉嫩下巴，扭过她的脸与自己相对，问道：“你在盘算些什么？”
　　“你又不会帮我，我干嘛要告诉你。”小妖精转脸已换上笑颜，抚摸着他的胸口，笑道：“小妖精想你师父了，要去拜见拜见，望批准喽。”
　　萧华还在思考她的花样，小妖精凑上去亲了亲他，笑着全速“奔逃”。
　　出到塔外，月朗星稀，仙风醉人。小妖精深吸一口气，叹道：“萧华，这般醉人的夜色你就不想么？”想到他为自己入了牢笼，为自己的付出，心痛之余更加感动，幸福滋味爬满狐狸心，暖烘烘的。
　　小妖精飞到无象门的主峰，随意落了条路径小步缓行，腰肢款摆，风流自成，一双盈盈目顾盼生辉，每遇仙门弟子，不管认不认识，都热情地打招呼。
　　“这位小哥哥，你好。我是小妖精。”
　　“这位小姐姐，你怎生得这样文静！”
　　“大哥哥，好久不见啦！想小妖精没？”
　　“这位老哥哥，修炼了不少年了吧？努力努力，你一肯行。”
　　“这位小哥哥，脸红做甚？”
　　“这位大哥哥，恶狠狠地看我做甚？”
　　……
　　不管别人是什么态度，她都笑盈盈地扭腰靠近，不管人家搭不搭理，自己说痛快了便留一身妩媚风情转身离开。哪怕遇上个狠的拔剑相向，她也不恼，退步间隐了身形，再冲上去在他脸上摸两把，然后嘻嘻哈哈地飞离。
　　小妖精问了好些人才在一处断崖上找到穆彦。一人一石一棋盘，他在独个下棋。
　　“萧华师父，真可怜，怎连一个下棋的朋友都没有？别伤心，小妖精来陪你。”
　　这狐狸精总是能故意笑嘻嘻地说出惹人讨厌的话！穆彦横了她一眼，将黑子放入局中。
　　小妖精拿起一子白棋看也不看就随意放落，热情地问道：“萧华师父，小妖精送你的痒痒挠用着可还顺手？”
　　穆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虽是长得老态，然她真不知他不需要那些凡间老者的物什？瞪了她一眼，心念动，那枚白子便飞回棋盒中。
　　“我下得不对么？”小妖精一脸无辜。
　　穆彦是很想骂她的，不过再恶劣的话她都可以充耳不闻，只得冷冷道：“你那护身符转眼已少了近百年，你且好好乐些日子吧！”若不是看萧华薄面，且犯不上为她削了玉帝的脸面，他早亲手修理了她。现在也只再容短短四百来年，眼一闭，忍忍便过了。
　　“嘻嘻，多谢萧华师父时时挂念。”说着又厚颜地拿起白棋放上棋盘。
　　穆彦拂袖而起，正待收了棋盘远离了她，山下飘来铜鼓声。穆彦眉头一皱，小妖精笑道：“您看，我又替无象门找来好些妖魔。”
　　穆彦咬着后牙槽，冷笑道：“正得好好谢你！”冷哼一声飞上高空。
　　“这棋不错！”小妖精挥手将棋盘棋盒收入如意袋，扬声笑道：“借我一用，练好了棋艺好陪……”
　　“放下！”穆彦冷喝。
　　“允了？哦……”小妖精甜甜一笑，恭身行礼，道：“多谢萧华师父。”
　　这妖打不得骂不怕吵不赢，留下还不知要浪费多少口舌，近日前来的妖魔一波比一波厉害，还是去处理正事要紧。穆彦忍怒甩袖而去。
　　小妖精待他飞远才直起腰身，也不去看热闹了，打道回转锁妖塔。
　　锁妖塔。萧华等在十层楼的楼道口。这可太难得了！小妖精正欲开口唤他，萧华已严肃开口：“还回去。”
　　“什么？”小妖精露出茫然之色，抱住他半拉半拖地往结界里走。
　　“还装！”
　　“借都借来了……”
　　“你若喜欢，我的住处有不少，你尽可去挑。师父的必须还回去。”
　　“不就是个围棋嘛。”
　　“好了，听话。”萧华当然不会告诉她，这套围棋师父是珍之爱之，陪在师父身边已有多久远连他也不清楚。
　　“好吧。可是现在天色也晚了，师父还在辛辛苦苦地打妖邪，我就别去烦他了，明天再还回去，好吧？”小妖精已猜到他的想法，心中另有盘算。
　　这话也有理，萧华点头同意。
　　“师父连个下棋的对手都没有，怪可怜的，你教教我，我好去陪陪他。”小妖精边说边将棋盘放到书案上。
　　萧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别胡说八道成吗！你知道师父的棋艺有多高吗？现在无象门中根本没有值得他对局的人。”
　　“以前呢？你是不是他的对手？”
　　萧华点点头，道：“你要学学倒也不错，不过别没事就去惹师父，知道么？”
　　“知道啦。”
　　她哪次不是说什么便应承什么！萧华暗暗喊苦。
　　小妖精坐上书案，忽道：“咱们师父是什么修成的？”
　　萧华知她早知道，这般突然问起，准又憋着坏呢。只道：“要不要学？”
　　“人家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好去讨他老人家欢心，你干嘛不肯说？”
　　今日不说，她必烦到明日，后日……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萧华伸指在空中虚画了一副图。
　　小妖精沉思了片刻，突地假做愰然大悟，道：“哦，是一只王八……”
　　萧华抬手就作势要打。
　　小妖精立马谄媚地笑道：“我错了，错了，”将他的手拉来抱在胸口，道：“一时没认清，你说是什么？”
　　“妖精，那是我师父……”
　　“知道，知道啦！”小妖精一脸认真道：“他把我关进锁妖塔我不是也没恼他嘛，我不是还给他带礼物回来啦！”
　　痒痒挠！“你那算什么礼？”
　　“哎呀，不管啦，不管啦……”小妖精滚进他的怀里，道：“咱们先亲热亲热，再说别的……”
　　……
　　这妖精学棋倒极有天份且认真。
　　小妖精耐心请教，萧华欣然教导，直到塔外天明，两人才相拥睡去。
　　萧华一觉醒来，小妖精已不在。棋盘上摆着残局，萧华起身整理，突惊见棋盘左下角刻了一串字：小妖精多谢师父借珍爱围棋一用。
　　“小妖精！”这次他若再纵容以后还不知她对师父放肆到何种程度？
　　萧华冷了脸，拿出灵通镜找寻小妖精，见她在三楼与白宣等妖魔玩得正欢，冲下楼去把她拎回结界里。
　　

☆、惹来大妖

　　
　　惹恼萧华的日子真是挺难过的。小妖精这才算体会到了坐牢笼的真正滋味。
　　美貌的仙人冷了颜硬了心，不听好话不理道歉更不许亲近，只一味地惩罚练功。
　　小妖精保证了上千次，道歉了一万次也无用，萧华又看得极严，直到一个半月以后，小妖精半真半假地晕倒了，萧华才露出了心痛的颜色。
　　小妖精伏在萧华怀里大哭起来，再再保证不敢胡闹。
　　她的保证有多少用他不知道，不过还是期望她能明白任性胡闹的底线。
　　可恶的妖精，聪明的妖精，应该会明白的吧！
　　那棋盘他已不能再叫她还回去了，只想待自己出塔后想办法，看能不能修复。看着怀中容色憔悴的妖精，他轻轻吻干她的泪水，让她在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悠悠乎乎，时日恒流，转眼又过百年。
　　温柔大度的萧华早已回来，虽然他还是严厉地督促修炼，但是歪缠、赖皮、耍诈……之下，小妖精还是不乏玩闹的时间，两三月可以出塔在无象门中游荡一番，三五年便可以出外戏闹一场。
　　这百年里，整个无象门都忙于捉拿大大小小的寻“宝”妖邪，一波连一波，即便有时清静上两三年，待小妖精一出，又会带来另几波捉怪□□。
　　在场场乱斗之中陨命的仙门弟子不少，虽说仙人皆能看透生死，但那些逝去的生命都有同门之谊，再看仙门人才凋零，萧华也觉心疼。只是擒妖降魔本是仙门应尽之责，而且收拾这些妖魔也能为仙门弟子增功积德，萧华也不能说小妖精引来邪妖恶魔有错。
　　小妖精自是折腾得欢喜，练功之余，她更喜把时间用来学琴棋书画。萧华心底里更急于让她修仙，但也承认她于这些闲事更有灵性更愿用心。想学棋不到四十年，她已能缠上师父斗上两局，虽然全是输，但输得已不算难看。萧华乐见他们的关系缓和，到后来已着意多花精力教她棋技。
　　小妖精每次外出都不忘给穆彦带回礼物，更是锁妖塔内群妖的采办。只是百年已过，她的心性却无半分修改，修仙之事只是应付，全不上心。成仙于她得到何日？
　　“妖精，你就不能拿出玩闹的半分热忱来修仙？”
　　“我有啊！不止半分，是十分……”
　　“妖精！”
　　“哎，为了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失掉了多少快乐？萧华，你说修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萧华皱紧了眉头，沉吟片刻，道：“仙是人鬼妖魔的正途，成仙可长生不死，可以惩恶扬善，可以守护苍生……”
　　“难道妖就不可以？你看我引来了多少恶妖邪魔，我也不曾为害苍生，去除邪恶，我也是在守护苍生。”
　　竟说得不算毫无道理！萧华又道：“妖精，你为什么修仙？”
　　“为了不被仙捉了！要没这顾虑，我管他是妖还是仙，自在逍遥比什么都好！”小妖精初时还有两分沮丧，说到后面已全是得意，“你看，虽说仙道是人鬼妖魔的正途，可你成仙多年，能想到仙途之上也会有今日……”想起他是受自己所累，小妖精吐吐舌头，滚进他怀里，娇声道：“萧华，小妖精好爱你。”捧着他的脸就欲吻上去。
　　萧华伸指抵住她的红唇，恨声道：“练功去！”
　　“哦……”小妖精露出最乖顺的姿态，离了他的怀抱，坐在他身边闭目“修炼”。
　　修仙只为被捉。这才是她长久难修成仙的根由。萧华侧头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姿态，暗暗长声叹息，心道：你这样爱胡闹，那仙印还能再护你几时？你只图眼前欢乐，可曾想过以后？可曾想过长久？
　　小妖精微抬左眼，道：“谁也不知后事，就连你也不曾料到今日。何苦要为未知的以后放掉眼前的欢乐。”
　　萧华心中一惊，只觉她这话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展了眉头，道：“明明有颗七窍玲珑心，却不图上进！”
　　“呵呵……再说我不是还有你么。你不会一直爱我，守护我哦？”小妖精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他。
　　“原来你缠着我，竟是拿我当第二个免罪金印！”
　　“这话小妖精就不爱听了。若只是为第二个免罪金印，无所顾及的陆冲远比你合适。”
　　“这话是怪我累你被囚锁……”
　　“原来萧华也会胡思乱想！”小妖精滚进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妖精！”
　　“咯咯咯咯……”小妖精笑得更欢。萧华捉住她的下巴，低头看她，眼含警告。小妖精忍笑眨了眨右眼，抛出个大大的媚眼。
　　眼波灼人，肌肤生香，红唇……更是惑心，这媚骨天成的妖精……萧华伸手将她的头抬高几分，吻上她的柔唇，湿软的唇舌永远都是那样香甜，小妖精嘤咛一声，更热情地给予回应。
　　“轰隆……”
　　好似能炸裂天地的“雷声”传来，坚固的锁妖塔在震颤。
　　萧华猛地抬起头，紧抱小妖精，飞速拿出灵通镜探查塔外的一切。
　　无象门的北入口妖魔仙者混战在一团，其中有一只灵兽所修的虬须妖人，手中有个铜钹是一极凶悍的法器，每次击响便释放出撼山崩岳之力，穆彦与之相抗竟显力弱。
　　小妖精赞道：“这可是个宝贝！”
　　萧华将小妖精放在书案上坐稳，厉声警告：“妖精，老实呆着！”招手间，多年静卧的宝剑飞入他的手里，萧华抬步就走，快得只能看到一道白影。
　　有这样大的热闹小妖精怎舍得不凑，紧随其后往楼下跑。转眼间，那道白影折回，将她擒住扔回结界，小妖精轻轻地落在榻上，并未摔痛，不过周身大穴已被封，不能动弹。
　　小妖精见他紧张至此，这才担心起来，只是灵通镜在他身上，无法探知外面的一切，心慌心乱间，时日异常难熬。又不知过了多久，白宣出现在结界外，询问过后，才知是萧华通知他前来照看，以应不测。小妖精实不知这妖会这般厉害，心忧萧华，唯有垂泪。
　　萧华下到一楼后，叫开塔门，守塔弟子也知来了劲敌，见他出来只余开心哪会再为难，拱身迎他出塔。萧华霎时间化作流光飞到北门战团中，扬剑推出宝剑，那剑闪着光华带着呼啸冲向灵兽虬须妖人，他则冲到穆彦身边，道：“师父且看着，让萧华动手便是。”
　　穆彦心中忧喜几度回转，哼了一声转身冲向其他妖类。
　　只这片刻间，虬须妖人用铜钹撞开宝剑，退步间双手猛地一合，撞响铜钹，巨响蹦出，一股劲力袭向四方，如飓风、如海潮，所过处如吹枯拉朽，树木折倒，山石崩裂，离得稍近的仙与妖邪被撞得倒飞出去，萧华亦难承这股巨力，被撞退好几丈。
　　萧华心知不能任他撞起了性，飞退中便推出一掌，掌力亦挟风暴之势，直冲虬须妖人，压得他来不及再撞铜钹。在这须臾间，萧华握住飞回的宝剑冲向虬须妖人，连环剑出，漫天光影、剑气将对手笼住。
　　虬须妖人显然技弱一筹，左挡右支难以撞钹。萧华虽在片刻间占了上风，却不敢有半分大意。虬须妖人这铜钹乃上古有名的法器，自身所蕴含的力量极为强大，若运用得好，要毁掉眼前的无象门并非不可能。而这虬须妖人是两种异妖所生，难判前身是甚，不过在妖中算灵性上乘之类，他的妖修已有大成，否则也驱不动这法器。
　　萧华不敢保证在相斗中此妖寻不到撞钹的时机，为让仙山损坏最小，不断将他逼向高空。
　　虬须妖人也知自己本身实力在他之下，所仗者是这铜钹，他不与萧华硬碰，不停飞退避让想要寻机撞钹。只是萧华实在霸道又灵利，难逮住机会，心想这般耗下去必是败局，虬须妖人把心一横，拼着左腿受上一剑，“哐当”一声撞响铜钹。
　　强劲的力量又一次冲向四方，空中风儿改向，白云激散，萧华自知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力量，在知必有这一撞之时，先一步主动疾退，同时舞出万道剑光射向虬须妖人。可即便已先退让，他与铜钹的距离也比上次近，所承受的撞击远比上一次来得大，只觉胸口一痛，“噗”地喷出一口血箭。
　　那漫天的剑光大部分被撞散，只有少部份飞近虬须妖人，好歹阻了他阻。萧华片刻不敢耽搁，挺剑再上，心知不宜久斗，必得速战速绝，运起全力将宝剑当空一削，数丈长的剑芒直取虬须妖人的左肩。
　　蛇须妖人哪想他能在自己撞响铜钹的眨眼之间、受伤前后出手依然连续不断，且快如闪电，要抬铜钹阻挡已来不及，只得右移逼让，谁想那剑气却稍稍一转，依然削中左肩。这下伤口颇深，已伤筋骨，左手难用。
　　萧华沉声道：“若知悔改，撒手投降。”
　　虬须妖人看向提不起的左手与铜钹，面露挣扎之色，片刻道：“这位仙长……”突然间左手所持铜钹飞到胸口住贴住，右手持钹猛地撞响。
　　萧华面色骤变，疾飞而退，无形的巨浪推过来，压得五脏俱痛，冷然道：“我这一丝善念，你的一点生机……”随即硬推出一道道掌力，压向虬须妖人。
　　虬须妖人围着他边躲边敲，萧华难抗这冲击力，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
　　“哐当”第四声响起，虬须妖人得意的脸色突地僵住，他的身后，一个看不到的萧华将隐迹的宝剑刺入他的后心。铜钹掉落，萧华挥手收了铜钹，隐形□□回归，萧华用袖抹去嘴边的血迹，看着虬须妖人掉落地面摔成一滩血泥。
　　

☆、拐走美仙人

　　
　　萧华立于高空，见脚下仙山花树残败，半山毁塌，又见师父立于一块大石上正满面愁容，心中也颇难受。此时仙门这方已占上风，不断有妖魔投降，萧华又望了一眼师父，便回转锁妖塔，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
　　萧华进塔前消去身上的血迹，入塔之后法力立失，只觉胸中剧痛无比，塔内闲逛的妖魔实多，萧华紧握宝剑，掩藏难受，缓步上到十楼。
　　白宣只颔首示意，转身便往楼下去了。
　　萧华步入结界竟站立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所受内伤本就不轻，入塔又失法力，是以更显沉重。
　　小妖精原本正欢喜，见他如此，落泪急呼：“萧华……萧华……”她虽妖修多年，对于凡人的点穴解穴之术却全然不懂，只能躺在榻上发急。
　　萧华喘息片刻，冲她摆摆手，勉力笑了笑，以安她之心。小妖精心下忧急懊恼，又不敢惊扰他，只能咬唇盯着他看。萧华又闭目歇了好一会儿才支剑起身，走到榻前替小妖精解了穴。这番折腾又牵动胸中痛楚，“噗”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萧华，你怎样了……是哪个恶妖伤了你？”小妖精抱住他痛哭，将他放到榻上，转身就走：“我去找药。”
　　萧华仓促间拉住她的袖口，道：“别去，我的伤其实没那么重。”话声低低的，有气无力。
　　小妖精满心担忧，还想走，萧华又拉了拉衣袖，小妖精只得蹲到他的身旁，道：“我去去就来。”
　　萧华摇头不允。
　　小妖精心知这些祸事都是自己惹来的，见他伤重至此，反不敢违他的意，一时间徘徊无计，愧疚之下大哭起来：“你是不是恼我惹来了这许多妖魔？”
　　萧华低低地叹了一声，想伸手替她拭泪却没力气，又叹了一声道：“只不过是换了个战场而矣。”停了停，又道：“只怕，你的事要成了。”
　　“嗯？！”小妖精呆了呆，想要问话，又不想惹他费神，心中更生愧疚，泪水滚滚而落。
　　“我养养就会好的。你乖乖守着。”萧华握住她的手，闭目不再说话。
　　小妖精见他脸色惨白，额头有汗，眉头时不时皱起，显然极痛，心中关于要不要去找药更加纠结难定。若是平时她早由着性子办了，这会儿却没有勇气违他意愿，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煎熬。
　　“师兄……”
　　“进来。”
　　“回去吧……”
　　小妖精背身也能听出是温奕的声音，大喜之下唤了进来，却不想萧华让温奕回去，立马又叫道：“快进来。”
　　萧华的声音极低，偏生温奕就是能在小妖精的声音中听出他的来，她提着药箱不敢进，沉思片刻，才道：“我替师父看过才来的。”
　　萧华挣扎着欲坐起来，小妖精赶紧扶他。萧华问道：“师父还好吗？”
　　温奕道：“我进去说好吗？”
　　萧华嗯了一声。
　　温奕很自然地穿透结界走了进去。萧华这才想明白她是得了师父允许前来的，鼻子一阵发酸，险些落下泪来。
　　温奕只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那憔悴的颜色，深吸一口气，藏住心中酸楚，将手搭住他的脉息细细诊断。
　　萧华提气问道：“师父怎样？伤亡如何？”
　　温奕收回手，边从药箱里拿药边道：“师父受伤不重，有我们照看着，师兄不必担心。门内伤亡也不甚多，他们都轮回去了。”
　　“嗯。”萧华暗叹了一声。
　　小妖精道：“温妹妹，萧华伤得严重吗？”
　　温奕道：“若是在塔外，以师兄的法力，原也不算重……”小妖精不满地努了努嘴，这些年她俩没少斗嘴架，这会儿小妖精还是选择忍了她。温奕将一瓶丸药交给她道：“先喂师兄吃一粒，以后每日两粒。好好记着时辰。”又拍拍包好的药包和一个小药炉，细细交待了各种细节，最后不忘再提醒“好好记着时辰”。
　　小妖精无声地跟她重复那句“好好记着时辰”。温奕只作不见。
　　萧华既愧且慰，看了这一百来年她俩的玩闹，知她俩是相斗相喜，温奕总算已放下许多。
　　萧华伤势沉重，小妖精难得忍住性子不焦不燥地日夜照拂守护，温奕则每隔几日便来诊治。
　　待到半月后，萧华已恢复生气，原本是喜事一件，可惜他却暗暗哀叹这结界太小。原来一个小妖精平日已经够吵了，不想每遇温奕一来，两人便没完没了地斗嘴，直到温奕气呼呼地离去。
　　叹……
　　不过，好在她俩前日吵崩，隔日谁也不记气，他这才少点麻烦。
　　又过半月，萧华伤愈，温奕不再前来，小妖精又开始常避修炼，到塔下闹腾。
　　这日，萧华正在静修，穆彦突然出现在结界里。
　　萧华惊觉，起身跪拜，道：“师父……”
　　穆彦冷眼看了看他，道：“前日又来了一群妖怪。”
　　萧华垂首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你就这样帮她？”
　　“……弟子并未相助她什么。”
　　“纵容，你的纵容就是相助。你真就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弟子错了。”
　　“错了？错了怎不严加管束？”
　　萧华不答。
　　穆彦哼了一声，甩袖走了两步，又哼道：“她要救出一群妖魔，你也愿助她，哼……哼……你虽在塔内，实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她在这无象门中时时游荡，放浪……放浪无形，惹了多少相思，这你也不管？嗯？”
　　“萧华无能，管束不住。”萧华苦笑，实无多少苦涩之意。她是惹事，于男女之间的相处底线也与众人不同，确也惹人恼，但她并非毫无底线，只是略底而矣。他已见怪不怪，那些相思可说是她惹的，也可说是为她而生的，错并不全在她。
　　穆彦狠狠地瞪住他，许久，胸中之气化作一声长叹，眼前的徒儿真的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萧华，真就半点不悔？”
　　萧华自是不悔，知师父已欲下定决心，却怕他真的失望透顶，会断绝师徒之情，逐自己出门墙，心中也好生为难，半晌道：“不悔。不过弟子永不忘师恩，也永不忘仙责，更不忘无象门。小妖精的有些想法也并非毫无道理……”
　　穆彦举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垂头一叹，其实萧华入这锁妖塔时已知没有转还余地，只是实在不舍。想无象门里几十万年来出了陆冲，萧华两个杰出的仙人，却一个也留不住，这也是无象门的劫数。那小妖精更是劫数，或许……是无象门千万年来处置妖魔有失公允的劫数！
　　“凡间恶人犯罪处置之时尚分数个等级，有杖责，有囚刑，有流放，有砍头，有凌迟，为何妖魔一旦被捉却是永恒囚禁？”
　　“这塔内就没有冤囚？”
　　“说什么塔内也能修仙，妖修之中善心善念者也不是个个能修成，还不是你忘了前身为妖，更忘了妖修之难，更更忘了同妖之情……”
　　“西方佛祖尚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这仙门锁妖塔便无改错释放一说？”
　　小妖精的话确实并非全然无礼。穆彦皱紧眉头，从怀里拿出陆冲送给小妖精的匕首放在书案上，道：“叫小妖精。”
　　“是。”萧华起身出了结界。
　　穆彦看着烛火，心中还有犹豫。可一想到仙门百多年来伤亡惨重人才凋零，再想到小妖精妖媚惑人毁坏道心，便再不敢迟疑。除妖降魔再无悔，无象门也需休养生息，更需一片清透干静。
　　小妖精先一步进了结界，笑道：“师父，来看我们啦？”她知穆彦并不愿听她唤这师父二字，不待他反应，又笑道：“这匕首保管得真不错，多谢，多谢。您找小妖精有何吩咐呢？可是要我下山去给您挑礼物？”
　　她说得极快，穆彦不愿听也只能听完。
　　穆彦恨她一眼，道：“萧华前日除妖有功，今日便可离开。”
　　小妖精道：“多谢师父。不过您是知道的，萧华在哪儿我在哪儿，我在哪儿萧华也在哪儿。塔内善妖好魔不能走，小妖精也没法走。”
　　穆彦故意停了半晌才道：“若要放他们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你与众妖魔对天立誓，若他日为祸苍生必魂消魄散，永失轮回。”
　　“这有何难，我……”
　　萧华一把拉下小妖精举起的手。
　　小妖精满脸轻松地笑道：“原来过了这许久，你对我还缺乏信心。”她也不恼，扯出手对着穆彦举起立誓：“我小妖精对天起誓，若他日为祸苍生必魂消魄散，永失轮回。”
　　萧华自然不愿她立下重誓，更不舍有永世寻她不见的时候，可转念一想便即想开。她若为祸，便是他纵容的错，她若应誓，他便遭劫，今世来世，时间短长，都是虚无，往后岁月，短短一日也罢，长到难以记年也罢，他给她守护，短长与共。
　　小妖精又道：“这塔内妖魔我已清点妥当，不愿立誓随他，我决不纠缠。”
　　穆彦看了他俩一眼，什么也没说，转眼消失不见，随之消失的还有结界。冷风起熄了烛火，两人模糊地看着共处百来年的一事一物，都是颇多眷念。
　　小妖精轻笑声声，用如意袋将物什收尽，道：“咱们安了新家再用。”
　　塔门微开，那些未被绑束的妖魔已得了消息，个个欢欢喜喜地挤在塔门前，仙门弟子在塔门外监督，听过出塔妖魔的誓言便指引路线，令他们速离仙山。
　　小妖精与萧华携手出塔，众妖魔自是纷纷感谢，小妖精将手一挥，只道：“小事一桩，不必言谢。”又与白宣简单道别，便随萧华离了锁妖塔。
　　小妖精未能修成仙身，脾性半点不改，萧华要与她为伴，自然不能在留在仙山，好在穆彦并未逐他出门墙，这样子他已心存满足了。
　　他带着小妖精到自己的院舍挑选了些物品，又与众师兄弟姐妹告别，之后牵着小妖精找到穆彦。
　　“师父，萧华永远心系无象门，师父有召必定速回。”
　　“师父，萧华去了……”
　　穆彦始终不发一言。
　　萧华牵着小妖精叩首作别。小妖精笑道：“等我挑到些好东西再来看您。”
　　穆彦背身而立，依旧不睬。
　　萧华只好牵着小妖精飞上高空。
　　小妖精笑道：“师父，再见……”
　　穆彦终是回身看来。小妖精已看不清他的神情，便挥手道别：“师父，小妖精会想您的……”
　　此去万水千山，天大地大定然都是逍遥欢乐地。小妖精忍不住欢喜高叫。萧华原本隐含酸痛的心境也好起来。
　　萧华随小妖精的指引找到陆冲修成的通道，施法毁掉传送阵。之后带着她前往陆冲的庄子。
　　庄子千年如新，安静祥和。小妖精找遍每个角落也不见陆冲。萧华算不准他是外出闲游还是知道他们前来避了出去，令小妖精将这百来年在他这里借的、顺的物什全部归还，又将自己珍藏的一对匕首留下，不再多做停留，带着小妖精飞离此地。
　　小妖精随意指了个方向，两人追着太阳飞了也不知多久，同时看中了一处静湖。
　　这湖在一片深山密林中，远离人烟，又聚天地灵气，湖光与山色相快，湖畔野花成片，观之赏心悦目。更叫他俩中意约是湖心那座小岛，岛上一侧树木茂盛，一侧鲜花似锦。
　　两人落足岛上，小妖精笑道：“以后我们就住这儿了。”
　　“好。”萧华开始做法，修筑未来的家园。
　　小妖精见湖水清澈，纵身跳入，边游边叫：“这水真好，甘甜无比。”
　　“啊，我有多久没洗澡啦？得好好洗洗。咦，萧华，这房子与你的院子好像。”
　　萧华走到水边，笑问道：“喜欢吗？”
　　“只要跟你在一起，锁妖塔小妖精都能喜欢，这就更不用说啦！”小妖精眨巴眨巴狐狸眼，突然击起一大堆水花扑向他，“萧华，你有一百来年，没洗澡了吧……哈哈哈哈……”
　　萧华也伸手扬起水花洒向她，道：“你也不比我干净多少。”
　　“呵呵呵呵……我可还一直香着呢。来，下来洗洗。”小妖精靠近湖边将他拉进湖里。
　　萧华扎进水中，划水游走。说是洗澡，其实是游水。片刻后，萧华游出很远却不见身后有动静，心中奇怪，回头查看，见小妖精正在褪去衣衫，雪白的肩，玉润光洁的手臂，饱满的双峰，还有……萧华脑子有些失灵了，“你……你……干什么？”
　　小妖精“咯咯”一笑，道：“谁洗澡还穿衣物。来，你也脱了，才好洗干净。”早游到他身边，攀附上他，帮他宽衣解带。
　　湖光山色虽美却不及湖中玉人半分，湖畔群花灿烂却不及湖中□□娇艳。
　　萧华涨红了脸，却移不开眼，也不知用的什么语气，只听自己道：“你一女子，怎这般不知羞……”
　　“呵呵，你见过知羞的狐狸精么？”小妖精早替他褪进衣衫。
　　萧华心中还没想明白，双手已紧抱住她，一身的光滑，一身的柔软……
　　这百来年他不是不想要，只是盼她少分神才守礼自持。其实他想要，这般的妖人，他如何舍得不要！
　　她的修仙之事对于他来说原本急切，可她却说，若不是担心被捉，她才不想修仙，既然是妖是仙对她来说不重要，他何苦强逼，既然她有他守护，她又何须再担心。
　　他放任着心中所想，攫取她的香甜，敛尽她的妖媚，获取她的一切，留下满湖春光。
　　小妖精喘息娇笑，她终于吃到了他的美仙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算是小小“大”放送。
该说晚安还是早安？
该说再见还是再来？
新篇《遗泪》晚几月与友再见?ω?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